她還記得上輩子這個時候發生的事。
那時候,她遠在南疆的養兄還不曾出事,日子風平浪靜,她同意白玉凝留在府中之後,白玉凝便每日同柳煙黛來一起給她請安。
柳煙黛的性子??便不再提了,單說說白玉凝。
白玉凝是個極討喜的姑娘,靈動聰明,又生的清雅,腹有詩書,最關鍵的是,她生的又像是她的母親,秦禪月的好友,秦禪月因此頗為喜歡她。
這也是為什麼,白玉凝能在府中勾來兩個少爺的原因。
秦禪月想起上輩子的事後,心底裡暗暗多了幾分懷疑。
上輩子既然沒病,這輩子怎麼又有病了?
偏偏這個時候病,瞧著可不像是病,而像是留在侯府中的手段,畢竟她都病的要死了,秦禪月卻依舊命人將她丟出去,這不合禮法??彆看秦禪月背後動手凶猛,但麵子上向來做的好看,真要是演起來,也不曾叫人拿了把柄。
上輩子秦禪月不曾說什麼重話,可能給了白玉凝嫁給周淵?的希望,但是這輩子,秦禪月已經將話說死了,白玉凝應當知道不可能嫁給周淵?了,為何還要費儘心機的留在侯府?
“去尋個大夫好生查查看。”她擰眉吩咐了一句後,又道:“再尋兩個人,暗處盯著她。”
下麵的丫鬟應聲而下,秦禪月則起身去了一趟小廚房,親手做了一碗金絲火煲老雞湯,裝進檀木食盒裡,端著送去了周子恒的廂房間。
她嫌周子恒死的不夠快,打算再去加點料。
秦禪月本來是與周子恒同房而住的,她自認為他們倆相知相愛,當生同衾死同穴,所以除了葵水期從不曾與周子恒分房,直到這一日,重生回後,她便以“葵水來了”以理由,與周子恒分住了。
現下周子恒住在東側一處廂房間,行過回廊便可推門而入。
廂房前做了窗景,為假山翠竹,青苔攀爬,一推開木窗,便能瞧見窗外翠竹搖晃,颯踏青石板。
秦禪月穿過假山,裙擺沾著翠竹的草木清香,手中提著食盒進門來時,正瞧見周子恒在丫鬟的服侍下起身,動作僵硬遲緩,似是還有些發暈,一雙溫潤的瑞鳳眼與人對視的時候都有些恍惚。
“夫君??”瞧見他起榻,秦禪月一臉慌忙的放下手中的食盒過來攙扶,一張明豔豔的尖俏麵上滿是關懷,語調輕柔的問他:“夫君病重,怎的還下榻了?”
周子恒借著她的手臂站穩,捏了捏眉心道:“我尚有公務。”
他其實並非是有公務,而是到了下午時候,該去陪方青青了。
他的青青柔弱不能自理,他一日不去見都不行。
“可夫君還病著,大夫說了,夫君這個病就是太過勞累,再加昨日有雨,染了些風寒,若是不加小心,日後是會病重的。”秦禪月麵上越發心疼,扶著他道:“公務便歇一日吧。”
瞧著秦禪月的溫柔軟意,周子恒本欲離去的心也被留下了。
罷了,看在秦禪月這般殷勤伺候,他今日便不去陪方青青了。
周子恒已經站起來的身子便隨著秦禪月的手重新倒下去了,秦禪月伺候他重新回榻上躺下還不夠,還親手將一旁的食盒取來,用羹勺來喂周子恒。
今日的秦禪月穿了一身濃翠色對交領錦緞長裙,腰間縛以鑲金嵌玉的紅絲絛,她生的豐腴,若飽滿的桃花,這樣充滿肉感的身骨正好撐起那豔麗的顏色,紅綠交錯間,映出一張明豔的麵來。
午後的烈陽被絲絹窗紗阻了一部分,隻有一條細光線落進來,正好落到她的麵上,將她豔豔的紅唇與雪色的肌膚照出泠泠的光亮,滿頭金翠隨著她的動作晃著熠熠的光,一眼瞧過去,便知道是個地位極高的貴夫人。
偏她在他麵前從不擺架子,一見了他,她便軟下枝丫,纏著他撒嬌。
周子恒滿意的飲了一口湯。
湯燉了很久,入口鹹香,他躺靠在金枝玉軟枕上,靜靜地品味。
飲過這口湯後,漸漸覺得頭昏腦漲,格外困倦,順勢便閉眼休憩。
秦禪月靜靜地看著他熟睡的麵,親自替他蓋好被子,輕輕拍著他的被。
周子恒漸漸跌落夢鄉時,感受著身旁秦禪月放在他身上的手的重量與溫度,不由得也感歎,秦禪月當真是太愛他了。
若不是愛他,如秦禪月這樣高傲矜貴的人,又怎會如此伏低做小呢?
這一係列熨帖的動作落到旁的丫鬟眼中,也成了恩愛的證明。
“夫人對老爺真好。”
“老爺和夫人恩愛百年,實在惹人豔羨。”
秦禪月在一旁侯著他,待到他熟睡了,才從此處離開,隻不過離開之前,秦禪月怕這裡的丫鬟伺候不好她心愛的夫君,乾脆將這裡的丫鬟都換了,換成了她手頭上的心腹,甚至連藥都要她看過了才能端送到侯爺的床前去。
這樣用心,誰瞧了都要讚一聲好,家有賢妻萬事順遂。
這一趟走來,耗費了大概一個多時辰,秦禪月未時末才重回賞月園中。
忠義侯府極大,府內六進六出,東南角建有祠堂佛塔,中庭有高石照壁,自亭間繞開,遠遠可見一片蓮花池,盛夏七月底,蓮花正姣姣。
她前腳剛回賞月園,才剛坐下歇息,後腳門外便來了
個嬤嬤,在外通稟。
“啟稟夫人??”這嬤嬤是派去看著白玉凝的。
“嗯。”秦禪月抬了抬下頜,道:“說。”
那嬤嬤垂下頭來,低聲彙報道:“老奴回去後一直在暗處盯著白姑娘,白姑娘並未察覺到老奴,老奴瞧見白姑娘吞吃某種藥物,似是借此偽造成[病重]的目的,而且,白姑娘今日還給上門來為她瞧病的大夫遞了個紙條,老奴隔得遠,不知道他們傳遞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