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
臨湖而建的聯排彆墅,戶與戶略顯擁擠,白牆點綴在綠蔭之間。
孟夫人向來追求華麗到極致的古典韻味,水晶吊燈、羅馬簾、壁爐、裝飾畫……色彩鮮豔,家具考究。
夜幕降臨,彆墅裡燈火通明。
“我就說你肯定要回來,那啞巴一雙手而已,怎能真跟你父親決裂?”
孟夫人嬌嗔道。
說好周日回家吃飯,隻是留給孟先生的位置一直空著,孟夫人不太敢催,又不好叫孟秋陽久等,便先讓阿姨把熬了一下午的湯端上來。
聞言,圓桌對麵的人輕撩起眼皮,不鹹不淡看了孟夫人一眼。
幾日不見,孟秋陽似是瘦了些,又或是黑色內搭十分修身,由內而外透出點點冷冽。
這雙與常人有異的瞳孔中鮮少凝出情緒,此刻更是蓋了層寒霜,掠過之處涼風陣陣。
瓷白手指輕彎,撚著白勺,慢悠悠在湯裡晃蕩,時而輕碰出細微響動,漂亮得漫不經心。
這一眼讓孟夫人心跳慢了兩拍,右眼跟著跳了兩下。
屋內要命的沉默更令她渾身不適。
孟夫人清了清嗓子,用那種溫柔又滿含愛意的眼神望著孟秋陽,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你都要結婚了。陸垣還安分吧?我前天看見他在xx酒店被拍,和叫什麼的明星……這孩子後來特地打電話給我解釋,陪我聊了幾個小時呢。”
“你父親快回了……哦,這不是巧了,他的電話。”
孟夫人示意了下手機,笑吟吟接聽。
那邊的人說了什麼,她麵上的笑一點點消失,眼睛霎時看向垂眼喝湯的女人,唇顫抖了幾下。
她呆楞著掛了電話,張嘴想說話,忽而捂住嘴,乾嘔著往一樓衛生間跑去。
阿姨連忙跟在後麵,喊了幾聲‘夫人’,可惜無人應答。
孟秋陽根本不在意孟夫人去留,也不在意那幾聲乾嘔是否擾了食欲,她喝了一口不再喝的原因很簡單——
味道沒有那人做得好。
白勺丟在小碗中,孟秋陽起身拿起一旁掛著的風衣,不緊不慢穿上。
孟秋陽踏出家門前,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孟夫人臨近崩潰的大叫:“那是你親生父親!你,你……”
她說到一半,又一陣惡心,話說得斷斷續續:“大不了你也,你也動他手……”
“手是他最重要的東西麼?”
女人微微側臉,豔色唇瓣緩緩吐露無情反問。
手對誰不重要?光是孟先生一天簽的合同都不下幾百萬……然而添上個‘最’字,就不太一樣。
孟夫人喘著粗氣,攥緊了拳頭:“為了一個啞巴,你敢做這種事!”
“不。”孟秋陽眉心輕折,嗓音低了低,“這鍋甩不到她頭上。”
孟夫人迫切想找一個突破點發泄心中情緒,她罵不了孟秋陽,罵小啞巴總可以吧?!她開口就要列舉楚纖是禍水的種種原因——
孟秋陽依舊背對著她,雙手插.進寬大的兜裡:“母親,我從小就幫您打小三打私生子,這些年也實在打煩了,一了百了豈不正好。”
是。孟夫人和孟先生的婚姻無關愛情,各玩各的,可孟先生總不小心弄出一兩個兒子或真愛,讓再不能生育的孟夫人苦惱非常。
以前有孟老爺子看著,孟夫人不能做得過分,孟秋陽卻不必顧忌那麼多。
自孟秋陽七歲生日起,便懂得如何傷人不見血了。
提到舊事,孟夫人在孟秋陽麵前很難硬氣,隻嘴上還要僵著:“你就不怕他報複?你就不怕我……”
“或者您也想我慰問慰問姓陳的小鴨子?”孟秋陽失了耐性,言語夾.雜威脅。
孟夫人:“……”
孟夫人身形不穩,深呼吸一口氣,硬是擠出個笑:“我是,我是沒所謂,那你會不會……”
阿姨將門打開,孟秋陽抬腿,丟下最後一句:“這就不勞您操心,做該做的。”
孟夫人麵色慘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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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湯冷了,阿姨歎息著收了。
孟夫人請了給孟家工作幾十年的曹律師去書房談話。
孟夫人目光如炬:“查到什麼,說!”
曹律師低著頭:“捅傷孟總的女人是個餐廳服務員,目前還在醫院接受治療。據她說,孟總當晚強上她,她反抗……才造成悲劇。”
“服務員輕微腦震蕩,身上多處淤青,精神也不太穩定,暫時隻能問出這麼多。”
孟夫人簡直氣笑:“曹鳴,這話你信嗎?”
曹律師:“目前所有證據表明服務員說的是實話,秋陽今天去了一趟醫院,撬開了孟總的嘴,相關資產也在進行……”
恐怕清算完畢後,等待孟先生的要麼是監獄,要麼是‘流放’出國。
聽完一係列彙報,孟夫人疲憊往椅子裡一靠,喃喃自語:“沒想到她這麼絕。”
其實早該想到。依照秋陽的性子,就算不要那人也會自己動手,不準旁人逾越半分。且不上心則已,一旦上心必定直衝命門去。不要人死,要人生不如死。
曹律師猶豫著:“還有一個,女服務員動手之後沒有立馬撥打急救電話,而是等了幾個小時,錯過治療的最佳時間。她給出的解釋是當時腦子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秋陽為她請了最好的律師團,法官似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