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黃生得像隻放大好幾倍的狐,毛發偏黃,背部有角。
女官們不太能製服它,哪怕用了腕粗的鐵鏈捆著它,它也一刻不停掙紮,不斷有皮毛混著血磨掉。
它叫聲細弱、四肢彎曲,幾乎半伏在地上,極其抗拒被女官拽著走。
車輪聲靠近,女官提醒:“國師離遠些,這畜生……”
“請放開它。”
國師一開口,乘黃叫聲明顯變小,成了撒嬌一般的‘呦呦’聲。
它水汪汪的大眼睛急切注視著國師,濕漉漉的鼻頭朝輪椅方向嗅啊嗅。
女官警惕著沒有鬆手,卻見國師一側臉,那名叫蘭枻的黑衣女侍手起刀落砍斷鐵鏈,乘黃四肢一跳、瞬間掙脫出來。
國師穩穩捧住乘黃湊上來的小毛臉,感受著細軟短毛在掌心蹭來蹭去的觸感,她眼眸微彎:“等久了嗎?抱歉。”
“呦——呦!”
讀不懂獸語也沒關係,看那晃著的大尾巴就能知道它很開心。
乘黃用腦袋點點自己受傷的背部、後腿,還要把被扯痛的尾巴塞到國師懷中,好好一個傳說級的瑞獸倒像是通了人性、會告狀、恃寵而驕的小孩兒。
它實在喜歡白衣國師,傷處都叫這人細細揉了一會後就賴在輪椅上不動了。
國師溫柔撫摸著它,嗓音平和:“她們說的事,你也聽懂了。你願救他們嗎?”
乘黃立即搖頭。
國師一句也不多問,隻看了裴子衿一眼,然後繼續摸乘黃的背部。
沙棠剛要說話,蘭枻眼疾手快拽住她,惡狠狠使了個眼色:你要乾啥!
沙棠:它不死,就要傷大人了。
蘭枻:一個是傷,一個是死,你分不出來輕重啊?
沙棠:可是……
蘭枻:天災你擋不住,人禍總能阻止。彆忘了大人以前怎麼教我們的!
沙棠抖了下唇,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
蘭枻懂得這些道理,不過她的手沒從刀柄上鬆開過,似乎想從這把陪伴多年的刀中獲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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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一隻半妖,時不時就能吸得國師病重,瘟疫呈烈火燎原之態,所需的血隻多不少,必要時真有可能要取一顆藥人心。
裴子衿三日後啟程,這血自然也得放足三日,再與其他藥材混在一起製成藥丸,到時用水化開衝服。
其中工序較為複雜,聽說是有幾位巫醫監製。
經係統檢測,她們的確是治過瘟疫的巫醫,有一定經驗,方子應該不會有問題。
係統:‘主要是宿主寶寶你的血嘛……一般人還尋不著這麼好的藥材呢!’
楚纖:‘好,多謝。’
係統:‘不要跟我客氣嘛QAQ’
清微樓的異獸多,有些帶毒,有些帶藥,根本不需要黑衣女侍或女官強迫,它們感知到國師身體虛弱便會自動湊到床邊,用自己的能力消減她的虛弱。
若不是親眼所見,任誰說得天花亂墜也沒人會信這種詭異場景——
蘭枻走到先前喊過乘黃‘畜生’的女官身邊,道:“大人平日待它們極好,大半有過救命的交情,它們也願聽大人的話。”
“隻是像入藥這種殘忍的事,大人做不了它們的主,我們也不該做它們的主。”
“它們並非林國水土養出來的林國人,而是喜歡清微樓才留下的。”
女官訥訥為那二字道歉。
白衣青年倒是一聲輕哼,在蘭枻看過來的視線中道:“讓你好受的說辭罷了。”
蘭枻眼眸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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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酒再見國師是在七日之後。
白衣穿在那人身上似乎又鬆了一些,麵色依舊慘淡得看不出幾分生氣,薄唇淡眉,整個人都冷冷地。
抬眼看見小狐狸,她眉眼間驟然多出點點柔和笑意,不等小狐狸可憐兮兮撲過去,又很快消散了。
“……咦?”
輪椅一轉,妖狐撲了個空。
妖狐不死心地又撲了幾回,隻能眼睜睜瞧著那輪椅一會左一會右,就是不要她碰。
妖狐狠勁兒上來,乾脆動了點術法強行纏住車輪,逼得它動彈不了,這才心滿意足地蹭抱上去,無所覺察地嘟囔著:“這輪子不聽話,月月一定要換一對才好。”
國師卻不抱她,還將她的身子往外推了推。
這麼嫌棄她?!妖狐眼眶立刻就紅了,她不依不撓收緊臂彎,兩條細白手臂死死掛在國師脖頸間,雙腿迅速勾上輪椅:“你,你是不是在外麵又找狐狸了!”
國師不言,妖狐鼻子一吸,抽抽搭搭地哭:“我我我我上次是,是喝多了血,我這不是不知道嘛?!這不是要你教嘛!你教教我,我就,就知道了……嗚嗚嗚……”
彆看妖狐哭得可憐,實則鼻尖一直在這人身子上來回嗅著,一聞出不屬於國師的氣息,瞳孔便豎立,凶相乍現。
國師望不見她的表情,隻聽她的確是在反省,麵上也緩和了些,問她:“你還犯了什麼錯?”
“嗚嗚嗚。”
妖狐一副‘我哭得好認真我聽不懂你在說啥’的樣子,哭聲大了。
一旁的蘭枻翻了個白眼,手指彈了下刀柄,懶得提醒妖狐大人早已知曉。
沙棠麵無表情望天,反正這狐狸哭暈過去她隻負責丟開。
國師抵住妖狐的肩想推開她一些,妖狐開始‘嗷嗚嗷嗚’地哭,跟要剁她尾巴似的,溫熱的淚真蹭濕了布料。
——雖然在外人看來國師擋在兩人中間的手沒什麼實效,但國師確實用儘了全力。隻能說這狐狸哭得梨花帶雨,力氣仍大得出奇。
沙棠蘭枻也沒有上前來管的意思。
國師:“你在景儀宮故意嚇暈宮女,可有此事?”
妖狐眼珠子轉了轉,小聲答:“有,有的。”
見她坦誠應下沒有欺瞞的心思,國師推拒的手輕輕收了幾分力,溫聲繼續問:“你可知她是要給你糕點?”
“……知、知道。”妖狐悶悶抱緊了國師,變出尖耳朵在國師臉上一下下蹭著,“我不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那你也不能嚇暈她、又踩爛食物。”國師垂眸看那有討好之意的尖耳朵,“你可知那些糕點能賣多少銀子?又是多少人費心做出來的?沒有按時端到桌上,那些人又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妖狐眨著眼睛:“所以你不是因為前幾日病重才怪我的?”
“……這自然也要怪。”國師歎了口氣,“上回吸得太多,這半月都沒有血喝了。若有下次,便是一個月不給你了。”
[信任值-19,目前信任值:0]
[好感度-14,目前好感度:20]
係統:‘??!’
楚纖:‘。’
妖狐表情空白。
她並不知道自己腦袋上用來討巧的尖耳朵縮了回去,裝乖的金色眼眸也變成熟悉的獸瞳。
隨著好感度與信任值的下跌,她似乎也懈怠了在國師麵前當個乖寶寶的行為。
國師終於能推開妖狐纏在自己身上的身子,原來這樣嬌柔——
“你要去向那位宮女道歉,也要親手重做一盤糕點送給皇後,更要遵守承諾,半月不喝血、不上我的床。”
係統:‘宿主寶寶你快彆說了啊!回頭好感度掉光了!豈不是白給她喝辣麼多血了!’
楚纖:‘沒事。’
“你不給我血,會給誰呢?”妖狐回過神,她甜膩著嗓音,“還有誰要喝血呢?你這幾日不是在鳳鸞殿,是在——”
彆以為她不知道噢,月月身上有其他獸類的氣息,血氣明顯少了好多,一定是給彆的獸了呢?
國師淡定回:“我不是必須要給誰喂血,血也可以就待在我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