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2 / 2)

“小時候去過。”鬱離說。

傅聞宵看了看她,難得有些擔心,“你若是不懂路,可以坐船過去,在村頭那邊的一個河埠頭可以等到船,船的速度快,半個多時辰就能到縣城。”

鬱離偏首看他,說道:“我知道呀。”

她有原主的記憶,知道在哪裡坐船,覺得他十分奇怪,乾嘛和她說這個。

傅聞宵和她對視一眼,然後鎮定地移開目光。

他隨意地將書翻到下一頁,暗忖她除了不懂人情世故,對某些常識、村裡的情況還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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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飯時,鬱離告訴傅燕回、傅燕笙他們,她明兒要去縣城。

她說:“明兒回來,給你們買糖吃。”

小孩子都喜歡吃糖,看到傅家的這兩個孩子,想到難得進城,給他們買點零嘴什麼的,也讓他們高興高興。

剛得了二十兩銀子,自覺不差錢的鬱離現在很大方。

當然,因為她自己也想吃糖。

傅燕回、傅燕笙雙眼亮晶晶的,脆生生地道:“謝謝小嬸嬸。”

兩個孩子的性子比較靦腆,許是因為家裡有病人,周氏時常拘著他們,不怎麼讓

他們出去玩,和村裡那些到處跑、曬得黑黢黢又活潑好動的小孩截然不同。

不過他們確實乖巧聽話,就算對小孩子沒什麼特殊感覺的鬱離,覺得養這兩個孩子挺好的,去山裡尋摸吃的,想到他們時,也會記得給他們帶一些。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兩個孩子已經完全接受鬱離這個小嬸嬸。

在孩子心裡,小嬸嬸非常厲害,經常給他們帶吃的,還會和他們一起玩,有她在,連小叔叔的身體都好了許多。

再加上周氏時不時和他們絮叨,鬱離是傅聞宵的福星之類的,在小孩子心裡可不就成為厲害的人。

鬱離伸手一個摸了下腦袋,對明天進城非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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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微微亮鬱離就醒了。

屋裡的光線比較暗,她摸索著下了床,摸黑換了一身衣服,然後開門出去。

周氏已經起了,正在灶房那邊做早飯,順便給傅聞宵煎藥。

屋裡彌漫著濃鬱的中藥味兒,從灶房飄出去。

平時傅聞宵就算沒有生病,也是要喝藥的,一天喝一碗,周氏說是補藥。鬱離也不清楚這世界的藥,對傅聞宵格外同情,不生病也要喝藥,這和在末世裡隻能吃那些難吃的食物有什麼區彆。

周氏今天特地做了雜糧饅頭,饅頭比粥頂飽,讓她吃多點,免得在路上餓著。

對於鬱離的食量,最初吃驚過後,很快就淡然了。

離娘的力氣大,吃得多點,不是正常的嘛?

周氏將剛蒸好的雜糧饅頭放到盤子裡,一邊叮囑道:“離娘,今兒你坐船去縣城,不用省那錢,中午若是趕不回來,就在縣城裡吃,不必省著,可以去吃碗麵,縣城的肉絲麵也不貴,聽說五文一碗……”

鬱離默默地聽著,嘴裡吃著東西,含糊地應下。

周氏將一碗比較稀的雜糧粥遞過去,讓她配著饅頭吃,免得噎嗓子,見她的身板仍是瘦得過分,心裡不免生出些許憐惜。

養了快一個月,看著也沒長多少肉,還是那麼瘦。

神奇的是,就算傅聞宵久病在床,看著居然沒她瘦,由此可見鬱離瘦得有多過分。

知道鬱離這是第一次去縣城——小時候去過不算,沒個人陪著,她多少還是有些擔心,怕她一個人迷路,或者在縣城出什麼事。

隻能說,鬱離現在的外表太有欺騙性,讓人忍不住為她操心。

周氏再三詢問:“離娘,真不用叫個人陪你去嗎?”

“不用,大家都忙,不用浪費他們的時間。”鬱離說道,“對了,我要幫三妹送繡品去繡莊,娘你最近做的那些繡品給我,我順便拿去縣城幫你賣掉。”

周氏應一聲,擦乾淨手上的水漬,便回了房。

很快她就拿著一個包裹出來,打開包裹,裡麵整整齊齊地疊著一些繡帕、荷包之類的繡品,上麵都有精美的刺繡,栩栩如生,可見周氏的繡活之好。

鬱離好奇地拿起一個荷包瞧了瞧,上麵繡的圖案是青竹,竹子仿佛活過來一般,閒逸而清雅。

和傅聞宵衣服上的青竹圖紋一模一樣。

“娘,好看。”她如實說,“你的繡活和村裡的人不一樣。”

村裡的女人都懂得拿針線縫縫補補,但若說繡東西,還真沒幾個會。

周氏抿嘴笑起來,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這繡活也是在這鄉野之地能看,到了府城那邊,比不上那些布莊繡坊和大家族特地培養出來的繡娘,她們呀,是靠著這手藝活吃飯,我以前也跟著一個繡娘學過幾年,可惜沒學到她的精髓……”

不知道想起什麼,周氏臉上難得露出懷念的神色,還有些複雜。

吃過早飯,鬱離準備出門。

周氏將一個空間比較大的背簍遞給她,進城買糧食,可以用它將糧食背回來,這背簍能裝五十斤左右的糧食。

鬱離將鬱銀和周氏做的繡品一起放到背簍裡。

周氏道:“離娘,你這次進城,順便去回春堂給宵哥兒帶幾副藥回來,你去找回春堂的許大夫,他知道的。”想到什麼,她又說,“對了,你去賣繡品時,順便扯點布,回來我給你做兩身衣裳。”

她看著鬱離身上的衣服,不免有些愧疚。

離娘的衣服又舊又破,隻是這些日子手頭不寬裕,加上傅聞宵的身體不好,她也沒心思折騰什麼。

這次鬱離進城,便讓她扯些布回來,給她做兩身衣裳。

繡坊布莊都有成衣賣,不過那些成衣比較貴,不如自己扯布做的實惠。

鬱離一一應下。

昨兒傅聞宵就和她提過扯布做衣裳的事,她決定還是用自己的銀子去扯塊布回來,就不用周氏賣繡品的銀錢了。

出門時,天色已經大亮。

村民們都趁著日頭不曬,在地裡忙活,看到鬱離經過,他們疑惑地看了一眼,並未打招呼。

主要是鬱家二房的幾個姑娘都是埋頭乾活的,大夥兒對她們並不熟悉。

來到村頭的河埠頭,鬱離等了會兒,便見一條船過來。

這船是從隔壁村那邊過來的,沿途若是有人坐船,便會停下來。

此時船上已經有兩個人,還堆著一些東西,應該是去城裡走親戚的人,一般人可不舍得坐船去縣城,坐一次船要四文錢,四文錢都可以在城縣吃一碗素麵,還能剩一文呢。

鬱離不認識進城的路,決

定坐船進城。

撐船的是一個中年漢子,皮膚曬得黝黑,是隔壁村的人,姓王,大家叫他王艄公,據說還是鬱老三的妻子王氏的本家。

王艄公搖著船,將船停在河埠頭旁,見到鬱離時,遲疑地問:“你是鬱家二房的離娘?”

鬱離嗯一聲,上了船後,找了個位置坐下。

船上的兩個客人好奇地看她,第一印象是這姑娘實在瘦得厲害。

王艄公一邊搖船,一邊笑道:“我經常送你的兩個兄長去縣城讀書,聽說他們明年要參加縣試,縣試若是過了,就是童生……”

說話間,臉上止不住的羨慕。

彆看鬱家二房、三房做牛做馬地供著大房讀書,像冤大頭似的,其實在外人眼裡,他們對鬱家是非常羨慕的,羨慕鬱家出了三個讀書人,而且據說鬱敬德、鬱敬禮的學識比當年的鬱老大要好,有望能考上秀才。

一旦兄弟倆考上秀才,那可不得了,鬱家可是有兩個秀才公,不僅能免賦稅,也跟著改換門庭,一家子都光榮,屆時二房和三房也跟著沾光。

王艄公作為王氏的本家,對鬱家自然也是有幾分了解的,是以才會見到鬱離時,便認了出來,隻是一時間不太確定。

他心裡很清楚,鬱家並不怎麼重視二房的女娃們,很少見她們在外麵走動。

這會兒乍然看到她,自是不太確定。

鬱離不擅言辭,也不知道怎麼與陌生人相處,安靜地聽著,並不搭話。

王艄公也不在意,說完鬱敬德兄弟倆,又問道:“離娘今兒進城有啥事啊?”

難得見她居然會坐船進城,不禁好奇地問一句。

鬱離道:“去買糧食。”

“啥子?”王艄公有些懵,鄉下人還要進城裡買糧食吃?

難道鬱家沒糧吃了?

不對,好像聽說前陣子,鬱家二房的長女嫁人了,嫁給同村的一個傅姓書生,這還是王氏回娘家時隨口提了一句,王家人才知道的。

對於鬱家將姑娘嫁給同村的書生衝喜的事,外村人並不怎麼清楚,主要是傅家搬到青石村後,行事低調,加上在這邊也沒什麼親戚走動,更沒啥可說的。

是以對這樁親事,也隻有青石村的人閒暇時聊上幾句,倒是沒往外說。

主要的原因,也是不想得罪鬱家。

誰不知道鬱離是被賣去傅家衝喜的?

鬱家這事做得不地道,可是鬱家有兩個讀書郎啊,聽說縣城的陳秀才都十分看好他們,萬一哪天他們就讀出頭,成為秀才公,那更不能得罪了。

王艄公是個能說會道的,乾他們這行,嘴巴也要能說,方才能攬客。

他一臉理解,“聽說傅家以前是行腳商,雖買了田地,不過這地租給彆人種了,買糧吃也是正常的,離娘你嫁去傅家也算是享福了……”

鬱離奇怪地看他一眼,仍是沒作聲。

船上的兩個乘客也看著她,知道她是鬱家的姑娘,多少有些客氣。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常態,隻要家裡出了個讀書人,並且有可能考上秀才,旁人便客氣幾分。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讀書人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極高,近乎神聖,仿佛隻要是讀書人,便是不可褻瀆。

鬱離若有所思,好像有些明白為何鬱家人對她那位大伯如此有信心。

鬱老大是讀書人,在他們心裡就是頂厲害的,他們拿她沒轍,便覺得鬱老大能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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