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老大拿著一根竹鞭,?正趕著幾頭豬過來。
這些豬的個頭應該有百來斤左右,已經算肥的了。
鬱離站在那裡,盯著那幾頭豬,?突然想到什麼,疑惑地問:“屠叔,?你不是獵戶嗎?”
怎麼改行當屠戶了?
這是趕豬要去哪裡殺嗎?
屠老大趕著豬過來,?聞言笑道:“山裡打獵危險,而且收入也不穩定,我也不是時時進山打獵的,?為了能賺點錢糊口,?偶爾也乾點彆的活計。”
然後又告訴她,張複是他的朋友,當年和他一起被征兵入伍,?比他提前半年退役回來。
張家世代都是屠戶,張複回來後繼續乾起殺豬的活,?在城裡支起一個肉鋪,請人幫忙看鋪子賣肉。
張複見他打獵危險,便叫他一起乾。
彆看老張這裡隻有一個院子,每天殺的豬還真不少。
這話真真假假,?鬱離並不清楚,?他怎麼說,?她就怎麼信了。
眼看著那幾頭豬就要近前時,?突然它們嗯嗯地叫了一聲,距離鬱離一丈之地時,?怎麼也不肯過來。
屠老大揮著鞭子,?催促著它們繼續走。
鬱離就站在大路邊,?像個路霸似的,?她在那裡,豬就不肯過,一頭頭豬遲疑地在原地踏步,屁股扭著往後退。
在屠老大催促時,它們的腿突然一軟,直接趴在地上。
屠老大:“……”
屠老大狐疑地看著幾頭趴在地上死活不肯再走的豬,這是老張昨兒親自去鄉下收的豬,都是非常健康的豬,不可能有什麼病的。
這時,就見鬱離往旁站了站,像是給它們讓路。
幾頭豬嗯嗯哼哼地叫著,慢吞吞地站起身,然後扭著大屁股,踮著腳,小心翼翼地拐著她走過。
屠老大:“……”
豬雖然不會說話,但它們表現得太明顯,隻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它們怕鬱離,畏懼鬱離。
屠老大不可思議地看著鬱離,問道:“離娘,它們這是怕你?”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離譜的場景,豬居然會怕人的?它們吃了睡、睡了吃,隻要不是被屠宰那一刻,還真沒見過它們怕什麼。
鬱離不太確定地說:“應該?”
前世她沒見過豬,末世後除了人類,所有的物種都變異了,豬這種生物也跟著滅絕。
她對豬的認知還是來到這個世界才知道的。
回門那日,她在鬱家後院的豬圈裡見過豬,不過當時兩頭豬趴在地上睡覺,她沒靠近,是以也不知道豬原來會怕自己。
屠老大很疑惑,忍不住往鬱離身上看了看,實在看不出她有什麼可怕的,這麼瘦伶伶的一個小姑娘,看著十分無害。
難道它們知道她明天就要開始殺豬,所以怕了?
這聽著就挺荒唐的。
鬱離看著幾頭扭著大屁股,走得小心翼翼的豬,若有所思。
她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進山時,什麼動物都沒遇到,原來不是她的運氣不好,而是它們早在她進山時就跑光了。
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她前世殺太多異種怪物,身上的殺戮之氣太重,嚇到它們?
動物對危險的感知素來比人類敏銳,如果它們發現好像也正常。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她正處於覺醒狀態,身上的氣息不穩定,讓動物感知到危險……
就在鬱離思索時,屠老大調侃的聲音響起。
“離娘,看來你很適合乾這行啊,它們看到你,一個個嚇得腿軟,都不敢掙紮,想必也不用費什麼力氣摁了。”
殺豬時,豬會掙紮得厲害,那叫聲聽到的人都知道是咋回事,由此可見那時的豬有多難摁。
鬱離也這麼認為的,越發覺得殺豬這活兒很適合自己。
都不用費心撚住獵物,它們就乖乖地躺著給她抹脖子。
這麼一想,鬱離不覺心情大好,想到自己這活計還是托了屠老大的福,難得主動找他搭話,“屠叔,你要將這幾頭豬趕去哪?”
“趕回村裡養個幾天。”屠老大說,“老張這段時間收的豬多,城裡那地方小放不下,讓我拉幾頭回去放著,等城裡的殺完再趕過去。”
鬱離哦一聲,又問道:“你是要回村?”
“是的。”
得知屠老大要回村,兩人便一起結伴走。
屠老大認識回村的路,鬱離不用再找人問路,跟著屠老大走就行。
屠老大原本看她是個小姑娘,還背著一個背簍的東西,肯定走不快,想要配合她的腳步,走慢一些,哪知道她居然走得飛快。
反倒是幾頭豬邊走邊吃,拖拖拉拉的,拖慢了速度。
這時,鬱離朝那幾隻豬看過去。
也不知怎麼的,原本還慢吞吞地走的豬頓時撒開四蹄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嗯嗯哼哼地叫著,格外利索,哪裡還有那懶洋洋的勁兒。
屠老大趕緊跟過去,一邊揮著竹鞭一邊叫道:“彆到處亂跑!”
屠老大趕豬很在行,沒讓豬亂跑到山溝裡,很快
就追上去。
鬱離也背著東西,跟在後頭走。
下午的陽光依然很烈,鬱離戴著一頂遮陽的草帽,這是周氏特地讓她帶上的,擔心太陽太大將她曬暈。
眼看這些豬自覺往前走,都沒有脫隊,不必擔心,屠老大邊走邊和鬱離聊起來。
他先是問鬱離的力氣,滿臉讚歎:“離娘,你的力氣一直都這麼大嗎?”
“是的!”鬱離一臉坦然。
原主的力氣確實大,不過也隻是比普通人要大一些,加上從小就幫著家裡乾活,農忙時還要下地割稻穀、背穀子回去曬、幫著舂米去殼等,力氣漸漸地變大,隻是沒有大到能扛起石墩的地步。
反正以前也沒人去驗證原主的力氣有多大,現在大到能扛石墩,也沒什麼吧?
屠老大確實沒多想,雖說姑娘家很少有力氣大的,但也不是沒有。
他笑著說:“姑娘家力氣大好啊,不容易被人欺負。”
鬱離很讚成這話,力氣大確實好,看不順眼的就打回去。
可惜原主從小生活在重男輕女的環境,還一直被洗腦被PUA,和鬱老二夫妻一樣已經習慣逆來順受,默默地承受所有不好的事,要不然以她的力氣,想要回擊欺負她的人輕而易舉,不至於最後殞了性命。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走,都是屠老大在說,鬱離默默地聽著,很少開口。
屠老大做事細致,粗中有細,很快就摸清楚她的性子,知道她雖然寡言少語,心地卻不壞。
要是心地不好,也不會在山裡救宣懷卿了。
大概是兩人的速度都快,一個時辰後,他們就快要抵達青石村。
鬱離一直在心裡算著時間,覺得一個時辰的路程並不算遠,每天來回不費什麼時間,住在村裡也是可以的。
等她渡過覺醒期,她還能走得更快。
屠老大並不和鬱離一起進村,他的住處在山裡,走的是另一條路,不必從村口進去,便和鬱離在村口前分彆。
“離娘,我明天也要進城,不如一起走吧。”
他覺得天色未亮,鬱離一個小姑娘進城,擔心她會害怕,或者遇到什麼危險,不如和她一起走。這姑娘和宣懷卿一樣都叫他一聲叔,又是同村的,照顧點也沒什麼。
鬱離對此沒意見。
她不知道屠老大心中所想,以為兩人都要進城,隻是順路。
和屠老大分彆後,鬱離便進了村。
正是傍晚夕陽西下之時,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升起了炊煙,不少人扛著鋤頭、背著竹筐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或者在河邊清洗身上的泥漬汗水,還有一些皮膚曬得黝黑的小孩脫光光在河裡撲騰著,一派鄉野平和的畫麵。
見鬱離背著背簍經過,一些坐在樹下陰涼處一邊乾活一邊納涼閒聊的大娘們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離娘,你這是去哪呀?”
鬱離回道:“我去縣城買東西。”
背簍上蓋著不少樹葉防曬降溫,眾人也看不清楚她買了什麼,識趣地沒有多問。
鬱離走得快,很快就穿過人群聚集之地,朝傅家而去。
眾人看著她纖瘦的背影,襯得那背簍看著更大了,像負著什麼重物而行,卻又走得極為利索。
他們突然有些噓唏。
“離娘看著好像胖了點,看來嫁去傅家也是好的。”
“可不是,雖然當初是為了衝喜,不過傅書生不是醒過來了嗎?這衝喜也是成功了,離娘算是傅家的大功臣,周大娘又是個心善的,肯定不會虧待她。”
“確實,這麼一看,離娘也算是苦儘甘來。”
“傅家不愁吃穿,田地都租出去收租子,家裡沒有那麼多的活兒要乾,離娘不用像在娘家一樣乾個不停,嫁到傅家確實很不錯。”
說這話的婦人還真是有些羨慕。
其實嫁入傅家挺好的,人口簡單,婆婆性子軟,好拿捏,嫁過去就能當家作主,又不愁吃喝,等以後生個娃,將傅家捏在手裡,這日子過得不知有多瀟灑。
她家裡有一個正在說親的姑娘,最近沒少往村裡村外尋摸適合的人家,此時看到鬱離,不免感慨起來。
“可惜傅書生的身體不好。”另一個年紀大的老太太接道,“聽說他每天都要吃藥,家裡有再多的積蓄也會有花光的一天。”
傅家人閉門過日子,連地都租給彆人種,沒有什麼進項,花的都是以前的積蓄,隻出不進,不知什麼時候估計就要窮了。
這樣的人家,哪裡有人敢將自家姑娘嫁過去?
當初傅家舉家搬到青石村,先是買田地,然後又建了幾間磚瓦房,擺明著有錢,不知多少人看著眼饞。
隻是等他們得知傅家的成年男丁是個從小就吃藥的病秧子,頓時打消了念頭。
人是生不起病的,一旦生病,能生生拖垮一個家庭。
傅家以前雖是行商,能養著一個病秧子,可現在不是落魄了嗎?可沒有那麼多金山銀山去養個病人。
以後啊,還有得是拖累呢。
現在看著好,不代表以後就好,人還是要有長遠目光的,不能隻拘於眼前的好。
老太太這話得到在場所有人的同意,家裡有要說親的姑娘的人也從來就沒想過考慮傅家。
就算傅家再有錢,嫁個隨時可能會死的病秧子,遲早變成寡婦,女人也沒什麼幸福可
言。
眾人感慨幾句,很快就丟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