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時夕,我們兩清吧。”
遲玄說這話時,下頜微抬,一副施舍的態度。
那雙眼眸睥睨過來,有些凶狠,就差沒把“敢說不就弄死你”寫在臉上。
時夕搖頭,又點頭,“好。”
原主和他之間是無法兩清的。
但原主已經不在,時夕代表她收了精神損失費,兩人那時候就已經是明麵上的扯平了。
今天也不過是遲玄故意找茬罷了。
好在他的恨意值已經清零,她以後便不用再花心思去應付他。
遲玄握緊酒杯,趁機問,“所以,你到底有……幾條魚?”
其實網上沒人知道她在談幾個,畢竟他找的人都沒能黑進她手機電腦。
在他揭穿她換臉直播後,她打賞榜上好些個粉絲都說加過她微信,在跟她告白時,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他們說她聊天不積極,但收紅包賊快,所以懷疑她是殺豬盤,便沒再跟她聯係。
這樣看來,遲玄覺得,他在她那裡是特彆的。
畢竟她跟他聊天和收紅包一樣積極。
而且,她把他置頂了。
時夕緩緩眨眼,比出三根手指。
然後低頭喝水。
具體是誰,她就不可能說了,免得他們組成什麼受害者聯盟來互通有無。
遲玄臉上有假笑,已經低頭研究起被她置頂的三個聯係人。
第二個是,LMZ。
第三個是,揚帆。
她沒有改備注。
遲玄忽然想起什麼。
她早就拉黑他了!
現在都沒有放出來!
時夕一抬眸,就看到他甩著刀子的眼神。
啊這,剛才不是說好兩清的嗎。
他怎麼情緒起伏這麼大。
“你又怎麼了?”
她心情還不錯,一隻手撐著下巴,尾音微微拖長,有幾分慵懶。
遲玄甚至感覺她的態度像是在應付小孩!
他收斂外露的情緒,學著他大哥平常穩重的模樣,將手機推回她麵前。
“既然都扯平了,那你什麼時候把我拉出黑名單?”
時夕沒動手機,“好麻煩,你自己設置。”
遲玄死亡凝視,“你、自、己來!”
哪裡麻煩哪裡麻煩?
點開頭像點進資料按個按鈕就好了。
“好吧。”
時夕這才點了點手機。
結果她點半天也沒找對路徑。
遲玄皺眉,默默咬牙,最後忍不住出聲,“右上角,右上角那三個點你沒看到嗎?點進去啊。”
時夕沒好氣地嘟囔,“都說了讓你來啊。”
遲玄:“你一口氣拉黑三個的時候,不是挺能耐?現在又不會了?”
時夕:“你網暴我的時候也很能耐,拉黑你怎麼了,小心我揍你。”
“……不是說好扯平的嗎?”
“那你翻什麼舊賬?”
“……”遲玄被懟得語塞。
他用驚訝的目光看她,聊天的時候,她好像沒這麼能懟人吧?
見她還要把剩下那兩條魚拉出黑名單,他大手一伸,說道,“把他們刪了。”
時夕手快,將手機鎖屏。
她任務還沒完成,這可刪不得。
他眼神鋒利,“你還舍不得?”
時夕敷衍:“對對對。”
遲玄:“……”
時夕看著他那黑了又青的臉,覺得恨意值有增加的危機。
於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說,“我得回去了。”
他把她帶出來溜了一圈,還堂而皇之包下這高檔餐廳,實在惹人注目。
而且,她這身打扮,跟這裡格格不入。
但遲玄好像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當然,時夕也沒有。
甚至吃得還挺多的。
視線落在時夕左臉紗布上,遲玄忽然有些坐立難安。
他想到了這段時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雖然他跟她說扯平,但他卻還是會有一種罪惡感、虧欠感。
是他急著要翻篇。
他拿起酒杯囫圇乾了,唇色染上緋紅。
長睫垂落,他看著她,嗓音放得低緩,“現在醫療水平那麼高,臉都能重新換一張,你這兩道疤痕肯定能消掉的。”
可是她的錢,夠麼?
時夕點了點頭,“嗯。”
遲玄不經意般問,“你什麼時候重新開直播?”
“啊?”
“你不敢開了?”
“是不敢,誰樂意被人在線辱罵?”
“……”遲玄嘴角動了動,感覺根本無法翻篇。
他斂了斂眸,保證般說,“沒人敢罵你。”
她不開直播,他沒法光明正大給她送錢。
時夕說,“哦。”
——
時間已經不早,時夕連連打嗬欠,遲玄才肯挪地兒。
遠遠地,兩人就注意到那道靠在車前的身影。
身材挺拔,短發一絲不苟地梳起,立體的五官在夜色裡顯得更為深沉和冷漠。
“陸明喆?”
遲玄認出他來,往身側瞥一眼,心中有個猜測形成,“該不會……他也是?”
被她置頂的“LMZ”,是陸明喆吧。
時夕默認了。
遲玄微眯的眼眸盯著靠近的陸明喆,眼底透出幾分譏諷,“瘋了吧。”
他們兩人曾是兄妹。
陸明喆得知兩人在這家餐廳就過來了,如今見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和諧,隻是有些疑惑。
他目光停留在時夕臉頰的紗布上,嗓音低沉晦澀,開口隻是喊了她名字,“夕夕。”
時夕對陸家人有種心理上的抗拒。
這會兒對陸明喆也如此。
哪怕她知道,他們生活在女主身邊,可能是最受劇情約束的一群人。
可他們對原主的傷害是既定的事實。
時夕沒回應,看向了彆的地方。
遲玄微側身,擋在她麵前,語氣有些不善,“陸明喆,你來這裡做什麼?”
陸明喆皺起眉,壓低聲音,“遲玄,你玩夠了嗎?彆傷害她。”
遲玄雙手插兜裡,冷睨著他,“你哪個眼睛看到我傷害她?”
“不止我看到,所有人都看到。”
遲玄理虧,聞言忽地揪住陸明喆的領子,“我還想問你,她是怎麼傷成這樣的呢。”
這回輪到陸明喆破防。
眸子裡冷光晦暗,他視線掃過時夕清瘦的身影,心臟像是被玻璃渣劃過。
從她離開那天後,陸家已經找不到她相關的任何東西。
他和她一株一株種下的玫瑰園也被清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