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卞的神色平靜,仿佛是在談論吃飯喝水般的尋常。
沈安進宮見駕,趙禎看著有些憔悴。
“見過陛下。”
沈安行禮,趙曙笑道:“這次去京都玩的如何?”
“挺好的。”
“那就好,待詔啊!你這段時日忙碌,可知朕最近有些焦躁嗎?”
沈安躬身:“陛下,這是您自己的心魔罷了,並非臣的緣故。”
“朕知道,可這段時日朕越發的煩悶了,你來說說,該怎麼解決?”
趙曙看著沈安,眼神銳利。
沈安微笑道:“陛下,您這個心結很簡單。”
趙曙的臉上露出了笑意,沈安繼續說道:“陛下,當初楚人來襲擊京都時,您在哪裡呢?當時您在哪裡呢?”
趙曙微怔,沈安接著說道:“那個時刻陛下在哪裡?在城頭上指揮作戰?還是在睡夢中?”
他看了譚曉一眼,笑道:“臣在南邊,在和那些敵騎廝殺。那一戰打的極慘烈,死傷了數百人,屍骸堆積如山,血流漂杵,臣當時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陛下,當時臣站在城牆上,看著敵騎被趕出了城外,看著乾軍歡呼雀躍,看著那些屍骸被焚毀……”
“當時的情形曆曆在目,每當想起,臣就激動莫名,恨不能馬上再遇到敵騎,然後奮勇殺敵,用鮮血來祭奠那些戰士。”
沈安緩緩跪下,哽咽道:“那些戰士的鮮血灑落在臣的腳下,臣的胸膛劇痛,臣當時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敵!”
“那些人是我大乾的英雄,是陛下的功臣,是無數官員的父兄,是無數百姓的父母……”
沈安仰臉,淚流滿麵。
趙曙沉默了良久,輕歎道:“你辛苦了。”
沈安抹一把淚水,“陛下,此事……臣覺著樞密使的確是合適的人選,可卻擔憂樞密院那邊……”
趙曙說道:“樞密使是你推薦的,若是不妥當,你也彆想好過。”
沈安低頭,“陛下,樞密使沈卞雖說有才華,可他畢竟是新晉,若是他……臣會很難堪。”
趙曙冷哼一聲,“這事由朕說了算,你不必擔心。”
樞密使的位置重要,但比起沈安這個欽差更重要。
若是因為這件小事就讓沈安丟了臉,那以後誰還敢來給你辦事?
……
韓琦最近總是感到心浮氣躁,特彆是在見識到沈安的手段後,那種感覺就格外明顯。
他不喜歡這種壓力,於是找到了王石:“沈安此舉太冒進了。”
王石看著瘦削了許多,“官家對此讚賞有加。”
“這是什麼意思?”
王石看了他一眼,說道:“官家說沈安是忠義之輩,這等人若是不能用,那才叫做可惜。”
韓琦呆滯了片刻,旋即勃然大怒:“官家糊塗了,樞密使乃是樞密院長官,是國朝重臣……他沈安憑什麼?”
王石搖頭道:“這話不可亂言,官家不喜人議政,否則你早就被拿下了。”
韓琦咬牙切齒的道:“那沈安……”
他覺得官家這是病急亂投醫,所以才會讓沈安擔任這個位置。
沈安若是沒有才學,那麼他肯定會趁機反彈。
到時候沈安弄個罪名下來,自己也跟著倒黴。
王石勸誡道:“此事先不要急著表態,看看再說。”
韓琦憤懣離去,王石獨自坐在屋內,看著桌子上的茶杯,突然伸手摸了一下,然後皺眉,又把手縮回袖子裡搓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