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懟懟沒有追過來,隻是繼續看著薛又白,神情十分可憐。
薛又白的心軟了一瞬,他飛快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那隻亞成年小麅子。
麅子媽媽卡在鐵柵欄裡時,被露出的鐵片刮傷的傷口並不嚴重,被救助站工作人員換了兩天藥,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敷紗布了。那隻名叫懟懟的亞成年小麅子,頭頂上的角角傷口好得更快,一共隻用紗布包紮了一次。
第三天時,救助站的工作人員們決定將它們野外放生了。
這個季節,是大部分麅子媽媽們產下小麅子幼崽的季節。麅子媽媽們在產崽時,會離開自己的族群,到更隱蔽更安全的地方獨自生下幼崽,等到小幼崽長到十天之後,就可以帶著小幼崽們一起回到自己的族群裡了。
薛又白的麅子媽媽,就是帶著他和弟弟嬌嬌在回歸族群的半路上,卡在了鐵柵欄裡的。除此之外,他的麅子媽媽選擇生下他和弟弟的位置,其實就在森林邊緣,旁邊不超過一百米就是一條車來車往的公路。不管怎麼看,薛又白都覺得這並不是更隱蔽更安全的地方。因為這些,薛又白總是忍不住懷疑,他的麅子媽媽,真的聰明嗎?
因為懟懟這幾天,和薛又白一家三口住在同一個房間裡,除了最開始時候麅子媽媽和懟懟發生過衝突,後麵的三天都平安無事。於是,救助站工作人員們在野外放生時,把它們四隻麅子,裝進了同一個籠子裡,直接在鐵柵欄附近找了一片森林,把它們放了。
籠子口被打開了,外麵就是熟悉的森林,它們終於回來了。薛又白帶頭,率先走出了籠子,那隻叫做懟懟的亞成年小麅子,立即緊跟在薛又白身後。如果不是薛又白躲得及時,懟懟又要拿剛剛長了茸的角角來蹭薛又白了。
麅子媽媽和弟弟嬌嬌也很快就從籠子裡走了出來,看向外麵時,都一臉好奇,炯炯有神的目光,好像它們是第一次見到這周圍的場景。
薛又白:“……”
這裡距離它們出生的地方,直線距離不足二三百米,他的麅子媽媽和弟弟,竟然都把這裡記了。
把他們從籠子裡放出來後,救助站的幾個工作人員開始收拾籠子,往車上抬,準備回去了。
薛又白剛出生不久,對麅子的生活方式不熟悉,他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找到麅子媽媽原來的族群。他好奇地四周打量,懟懟就像是一隻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
懟懟是一隻亞成年小麅子,它的體形大小是接近薛又白的麅子媽媽的,薛又白隻是剛出生不久的小幼崽,身形很小。它跟在薛又白這隻小幼崽身後,一直低著腦袋,努力地和薛又白身高保持平行,那個姿勢十分滑稽。
薛又白覺得十分彆扭,轉頭看向身後,還什麼都沒有來及說,就看到他的麅子媽媽和弟弟嬌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湊到了救助站的車窗旁邊,正探著脖子,好奇地往車裡麵看。
它們不僅沒有離開的打算,也完全不懼怕人類,眼睛裡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好奇。
薛又白頓時就覺得頭疼,他身邊的三隻麅子,竟然沒有一個省心的!
那些人類對麅子媽媽和小麅子幼崽非常有耐心,把它們趕開後,確保車輛不會撞到它們,才開車離開。於是,這附近隻剩下薛又白一家三口,和多餘的一隻亞成年小麅子。
麅子媽媽在附近優哉遊哉地吃了草,又把自己的兩隻小幼崽喂飽後,準備啟程趕路了。
它叫了兩聲,吸引了薛又白和弟弟嬌嬌的注意力,然後轉過身,屁股炸開了一圈白毛毛,開始在前麵帶路。
薛又白:“!!!”
他以前就聽說過,麅子屁股上炸開的白毛毛,除了因為是驚嚇,也會對同伴或者幼崽起到警示和引路的作用。沒想到,他的麅子媽媽活靈活現使用了這個辦法。
麅子媽媽在前麵帶路,薛又白和弟弟嬌嬌都乖乖地跟在身後。那隻叫做懟懟的亞成年小麅子,也乖乖地跟在了他們身後。
走在最前麵的麅子媽媽,很快就發現了自己身後多了一隻不是自己崽崽的麅子。
它立即停了下來,盯著那隻亞成年小麅子,再三確認,這不是它的崽崽,這是一隻陌生的麅子。於是,麅子媽媽開始發怒了,想要把這隻陌生的麅子驅逐離開。
薛又白還沒反應過來,懟懟就已經跑到了他的身邊,躲在他的身後偷偷地看著麅子媽媽,死皮賴臉,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想法。
麅子是群居動物,但是大部分都是以母係血緣群居的。在每年的繁殖季節,才會有公麅子並入族群,等繁殖季節結束,公麅子會再次離開。
懟懟是一隻亞成年的小麅子,和麅子媽媽又沒有血緣關係,並不適合在一起生活。然而,懟懟似乎是打定了不離開的念頭,不停地用自己短角角,往薛又白的身上蹭。短角角上長出來的茸,正好蹭在薛又白的臉頰上,把他蹭得癢癢的。
他們兩隻在這邊蹭來蹭去,麅子媽媽在旁邊打量著他們,神情十分苦惱。
薛又白打量著身邊這隻體形已經接近成年的小麅子,又看了看自己的麅子媽媽。最終,他悄悄地往懟懟的身邊移動了一下,無聲地告訴自己的媽媽,他不討厭懟懟。
薛又白在沒有穿成麅子之前,差一點就成為動物園的飼養員了。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如果上崗工作,會照料哪種動物,但是如果動物園園長讓他照顧身邊這隻亞成年的小麅子,他是願意的。
大概是這樣的心理,薛又白心中的天平悄悄地傾斜給了懟懟。
大概是在救助站同一個房間裡相處過三天,懟懟和麅子媽媽打架時,不僅認慫了還疑似叫了“媽”。所以,麅子媽媽在看到自家幼崽和那隻亞成年小麅子,如漆似膠地貼貼在一起,似乎不想分開時,它站在原地,盯著懟懟,打量了許久。
最終,麅子媽媽轉身了,沒有強行驅逐那隻亞成年小麅子。它的屁股上那一圈白毛再一次炸開了,開始在前麵帶路。
弟弟嬌嬌第一個跟上媽媽的,薛又白也立即用蹄子,推了一把懟懟,讓它也一起跟上。
起初,麅子媽媽還是用四隻蹄子,在樹林裡跑的。後來,到了相對於平坦的地方,麅子媽媽就換成了更舒服的麅子走路姿勢。
它的兩條前腿平行,兩條後腿平行,四條腿保持不動,四隻蹄子一起用力,終身向前,像是一隻彈性極好的彈力球一樣,在平坦的草地上,一彈一彈地向前前進,節奏十分均勻。
薛又白他們其餘三隻跟在麅子媽媽的身後,看著看著,就像是被麅子媽媽感染了似的,也都不自覺地跟著一彈一彈地蹦了起來。
等薛又白回過神時,他發現,在這片草地上,他們四隻麅子向前跳的動作和一蹦一蹦的節奏,整齊劃一,四隻麅子的動作同步率達到了百分之一百。
感覺著自己一蹦一蹦的節奏,薛又白瞬間就想起了傻麅子的“專屬踩點”網絡神曲,腦海裡不由地開始自動播放了:
“草原最美的花,火紅的薩日朗,火一樣熱烈火一樣奔放……”
那節奏,那歌詞,全都和傻麅子蹦蹦蹦的動作,魔性踩點了。
薛又白在腦海裡哼了幾遍這首曲子,瞬間就被魔性洗腦了,四隻蹄子蹦得更來勁了。等他回過神時,忽然就發現前方的路,似乎有些不對勁了。
在麅子媽媽的帶領下,他們竟然離森林越來越遠了,附近不僅看不到鬱鬱蔥蔥的樹林了,就連綠油油的草地地皮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薛又白他們踩在腳下的柏油馬路。
雖然這條路很窄,路麵的質量很一般,但是薛又白可以肯定,這是人類車輛行走的馬路,不是他們麅子應該走的馬路!
野生動物到了人類的地盤,尤其是在人類汽車行駛的地盤,處處都是危險。薛又白想要停下來,他不想繼續往前走了。
但是,他的麅子媽媽屁股上還開著白色的花,還在一蹦一蹦地向前走,在認認真真地給他們帶路,看起來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似乎對於四周環境的變化毫不慌亂。
他身邊的弟弟嬌嬌和懟懟,也都一蹦一蹦的,和麅子媽媽保持著同步率的跳躍動作,對周圍的環境也沒有流露出半點驚慌。
薛又白有些動搖。
難道是他自己太大驚小怪了?這裡其實沒什麼危險?
畢竟薛又白在不久之前還是一個人類,他是第一次當野生動物,也是第一次作為一隻麅子在野生森林裡活動。見到麅子媽媽和懟懟它們都沒什麼反應,薛又白開始懷疑是不是他自己太小心翼翼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薛又白的心裡總有一種莫名地不安,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他將信將疑地跟在麅子媽媽的身後,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
前方帶路的麅子媽媽忽然改變方向,向左邊蹦了過去。跟在它身後的弟弟嬌嬌和懟懟,都毫不猶豫,也跟著向左轉了。薛又白將信將疑,但是動作比腦子快,也同步率地朝著左邊蹦了過去。
等他蹦了過去,看清左邊前麵的路時,腦子嗡的一下,差點炸開。
與此同時,前方帶路的麅子媽媽,直接向前一蹦,越過了路邊邊緣的一片矮柵欄,噗通一聲,它掉進河裡了。
它身後,懟懟和弟弟嬌嬌,也一前一後地跟著蹦了過去,越過了矮柵欄,噗通噗通,連著兩聲,顯然是一起掉進河裡了。
一直和它們同步率一蹦一蹦的薛又白,發現情況不對勁時,他腦子反應過來了,四隻蹄子卻沒反應過來,靠著慣性,也直接蹦過了那片矮柵欄,噗通一聲,緊隨其後,他也掉進了河裡。
完了,芭比Q了!
他們四隻,都掉河裡了!
作者有話要說:薛又白:我就說,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不是我想多了,我們全家都掉河裡了。
【引用資料標注】
1“草原最美的花,火紅的薩日朗,火一樣熱烈火一樣奔放”引用歌曲《火紅的薩日朗》的歌詞。
2本章麅子等出現的動物相關資料,參考、引用和借鑒了百度百科、網絡資料、動物紀錄片、新聞、書籍、雜誌報紙等資料,特此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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