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的小蜉蝣們,該找伴侶的找伴侶,該生命大和諧的生命大和諧,該生寶寶的生寶寶的,一步一步,都快結束了,可是這隻小蜉蝣才鑽出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落單的雌性當伴侶。
薛又白一邊惋惜,一邊扇動著翅膀。他還沒有找到懟懟,他可沒有閒工夫繼續在這裡看這隻“蝸牛”屬性的小蜉蝣蛻皮。
他正要走時,那隻慢吞吞的小蜉蝣,終於把自己的腦袋從蛻下的皮裡鑽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薛又白。
“又又!”
薛又白剛剛扇動翅膀飛起來,聽到了熟悉的奶聲奶氣叫聲,在半空中沒飛穩當,差點掉下來。
他飛快地轉頭,看向剛剛那道聲音傳出來的地方,是在一片樹葉上,那隻“蝸牛”屬性、慢吞吞的小蜉蝣,大半截身體還在蛻下的皮裡,隻伸出了一個小腦袋,興奮地望著薛又白。
薛又白:“……”
原來這隻慢吞吞的、趕不上大流、被其它小蜉蝣們落下的小“蝸牛”,就是他的懟懟啊!
難怪他剛才會情不自禁地在這裡停下來,莫名其妙地不惜花費時間盯著看它蛻皮,冥冥之中,他們自有緣份。
薛又白扇動著翅膀,飛回到了懟懟身邊,輕輕地在懟懟的腦袋上方落下了一個吻,催促它:“快點蛻皮鑽出來。”
這一次的懟懟,像是忽然擺脫了“蝸牛”屬性,隻用了一秒就蛻好了皮,扇動著翅膀,積極地往薛又白的身邊靠了過來,親親熱熱地和他來了個貼貼。
薛又白被懟懟蹭著,忍不住奇怪地問他:“既然你蛻皮可以這麼快,剛才乾嘛那麼慢,像是一隻小蝸牛似的,你就不怕蛻皮晚了,伴侶被其它蜉蝣們搶走了嗎?”
懟懟歪了歪腦袋,認認真真地在薛又白的身上又蹭了蹭,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我不用找老婆啊,我有老婆啊!它們著急,是因為它們還沒有找到老婆。我老婆就在這裡,出生睜開眼睛就能看見,那些小蜉蝣們可沒有我這麼好的福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羨慕我!”
薛又白被逗樂了,故意逗他:“你就不怕我被彆的蜉蝣搶走了?”
懟懟歪著的小腦袋,立即擺正了,看向薛又白,一臉緊張地問:“又又會被彆人搶走嗎?”
看著緊張兮兮的懟懟,他直接在懟懟的嘴上親了一口,堅定地搖頭:“不會,懟懟我不會被彆人搶走,我隻要你,誰搶我,我都不會跟他走的。”
懟懟差點把這事當真,薛又白哪裡敢繼續逗他?
得到了薛又白的答案,懟懟瞬間就高興起來,扇動著翅膀,手舞足蹈在薛又白身邊繞來繞去,不停地和薛又白親親又貼貼。你
蜉蝣破水而出的一生十分短暫,僅僅是曇花一現。
薛又白和懟懟的這一世,注定是短暫的,卻又是難忘的。
他問懟懟:“我們隻有不到三個小時的生命,你想做什麼?”
懟懟想都沒想,直接回答:“和又又騎騎。”
聽到答案,薛又白瞬間就臉紅了。他板著臉說:“除了這個之外呢?”
懟懟異常堅定地回答:“我隻要和又又騎騎。”
薛又白:“……”
他的懟懟不僅是隻慢吞吞的小“蝸牛”,還是一隻倔強的小“烏龜”,態度堅決不變。
僅有三個小時的生命,時間短暫,應該格外地珍惜。薛又白原本覺得,他和懟懟都是雄性蜉蝣,不需要繁衍後代,去完成蜉蝣生命的輪回。或許他們可以借著背上的翅膀,飛向更遙遠的地方去看一看,來一場浪漫的約會更有意義。
然而,懟懟並不懂什麼浪漫,他隻想要薛又白,隻想和薛又白進行親密的貼貼,對他來說,隻有薛又白是最重要的,沒有什麼比薛又白更重要的了。在懟懟的眼裡,和他的“又又”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太陽西斜,灑下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紅色晚霞,散落在薛又白和懟懟身上。
懟懟緊緊地和薛又白貼在一起,即使生命短暫,即使朝生暮死,他也想要和薛又白一直一直在一起。
太陽落下了,月亮悄悄地爬到了半空中,高高地掛起。比懟懟先出生的薛又白,已經過完了他三個小時的壽命,身體已經筋疲力竭,無法在支撐了。
懟懟安靜地用頭抵著薛又白的頭,輕聲地安撫他:“又又,睡吧,不要怕,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嗯。”身體已經枯竭的薛又白,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結束了這短暫的一生。
懟懟在薛又白閉上眼睛,安靜地“睡著了”之後,他緩緩起身,又恢複到了之前慢吞吞的樣子,緊緊地抱住了薛又白。
他扇動著自己背上的翅膀,試圖飛起來,但是他的懷裡還抱著薛又白,身體超重了,沒有辦法輕盈地飛起來。
懟懟沒有氣餒,他繼續扇動著自己後背上那一對漂亮的翅膀,懷裡依舊是緊緊地抱著薛又白。他飛不起來,卻借著翅膀的力氣,從樹葉上一點一點地向下“滑翔”而去。
最終,他到了樹葉邊緣,扇動的翅膀停了下來。
他在已經死去的薛又白額頭上,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輕聲地說:“又又,我愛你。”
隨後,在那一片飛滿了蜉蝣的水域中,在暮色落下去之時,有兩隻小蜉蝣緊緊地貼在一起,從一棵大樹的樹上,像是落葉一般緩緩落下,最終一起墜入水裡,沉入了水底。
他們大概是整片水域中,難得一見的,唯一死在一起的一對蜉蝣了。
而在他們身邊,那些生命還沒有走到儘頭的蜉蝣們,還在努力地尋找自己的伴侶、努力地繁衍著屬於它們的後代,再一次次坦然地走向死亡。
蜉蝣短暫的一生,隻執著於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的愛人,留下自己的後代,完成生命生與死的交接。依靠著這樣的生命交接方式,令蜉蝣這種比恐龍還要先誕生的弱小生命,活過了漫長的歲月,活到了人類可以親眼見證它們美麗身姿的歲月。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
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
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蜉蝣的一生,雖然短暫,卻也燦爛,世間萬物,皆有自己的獨特美麗之處。
·
薛又白從夢裡醒來,躺在床上,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前是一片朦朧的黑色,現在時間還早,天還沒有完全亮。懟懟的頭埋在薛又白的頸間,手箍在著薛又白的腰上,像是想要把薛又白圈在他的地盤裡似的。
薛又白微微轉過頭,借著朦朧的光亮,看著懟懟。
懟懟閉著眼睛,正睡得香甜,他像是做到什麼好夢似的,就連睡覺時唇角都忍不住上翹,被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的眼睛,也稍微地彎了起來。
薛又白很想知道懟懟做了什麼好夢。
忽然,懟懟輕聲呢喃,似乎在說夢話。薛又白豎起耳朵仔細聽,他聽不清懟懟究竟在說什麼,唯獨有兩個字,異常地清晰:“又又。”
薛又白了然,原來懟懟是夢見他了啊,難怪在夢裡也笑得這麼甜。
第二天清早,懟懟睡醒了,睜開眼睛,就發現他抱在懷裡的又又,正雙眸明亮地望著他。
這樣的又又,又漂亮又乖巧,懟懟終於忍不住了,抓著懷裡的人,來了一個長長的早安吻。
吻過之後,他放開了薛又白,就聽薛又白說:“懟懟,我做了一個夢。”
懟懟親昵地親吻著薛又白的發頂,問他:“又又做了什麼夢?”
薛又白說:“我夢見我自己變成了一隻蜉蝣。”
“嗯?”懟懟眨了眨眼,似乎對薛又白的夢很感興趣。
薛又白望著懟懟,認真地對他說:“懟懟,即使生命隻有一天,我也想愛你。”
懟懟瞳孔一縮,回望著薛又白,神情激動,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撲向了薛又白。
清晨,本就是易燃易爆炸的敏感時期,他懷裡的心上人,又是這麼撩人,他如果能忍得住,他就不是打樁機懟懟了!
薛又白:“!!!”
明明在說正經事呢,事情的發展怎麼、怎麼就朝著這個方向,一去不複返了呢?!
那一天,薛又白直到晚上才離開床。
“哎,有個人形打樁機的男朋友,也是一種苦惱呢。”薛又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