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話語如春風一般溫和回蕩著。
但下一刻,他微微抬起頭,開口道:“死屍。”
話音落下,牧泉美的身體不由一僵,一道高大的身影從男人身後的陰影中走出。
他的臉上是密密麻麻如蜈蚣般猙獰無比的疤痕,一雙粗壯手臂肌肉虯起健壯到恐怖,渾身上下都透露著野獸般肉眼可見的凶戾氣息。
牧泉美認識這個有著奇怪名字的光頭壯漢。
在勝者存活、敗者死亡的角鬥場,死屍的戰績是四十三戰四十三勝。
那雙粗壯有力的手掌,可以輕易握碎巨石,也能捏碎對手的頭顱,從未見其用過全力。
“死屍會跟你一起去。”男人抬頭看向麵前的牧泉美,語氣淡然道,“去確定一下,到底是有人在保護他,還是他自己殺死了那四名獵人。”
“如果隻是一個被人保護在溫室中的廢物,就直接殺了吧,如果是他自己做的就把他活著帶來給我。”
“是,飛車大人。”牧泉美的額角滲出了一層冷汗,遲疑片刻後還是硬著頭皮道,“如果他抵死不從……”
說實話,她有些不能理解,如果是曾經那個數年前初到此處,無論做什麼都萬分謹慎的飛車大人,是絕對不可能為了一個有天賦的混血種,冒這種風險的。
也正是因為謹慎,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他們才能苟活到現在,還沒有被人發現。
但是,現在的飛車大人,好像變了。
變得急躁,變得魯莽,變得……可怕。
“這種事情,還要我教你?”
男人眯了眯眼睛,冷漠道:“鹿氏藥業和蘇氏礦業,我可是很久之前就邀請過他們了,但是一直沒有得到回應,不是也在我們計劃清除、控製的名單上嗎?”
“剛好,借這個機會,一起解決吧。”
聞言,牧泉美微微抬起眼簾,看向桌上那張照片。
在那個麵帶笑容的少年身旁,站著表情清冷的另一個少年。
鹿芒,原名楚子航,鹿氏藥業所有者,鹿天銘的繼子。
“泉美,記住……”
男人坐在桌前的半身微微前傾,在牧泉美顫抖的目光注視下,抬手按下那副黑不透亮的墨鏡。
昏黃燈光如甘露一般從天花板灑下,那雙無法熄滅的黃金瞳熾亮如火炬,眼中壓抑著不似人類的暴戾和殘虐。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他抬起那雙沾染血汙的手,輕輕撫摸牧泉美慘白的側臉,如毒蛇般一字一頓地笑道:“我想帶你一起回家,所以,不要讓我失望,好嗎?”
“是是。”牧泉美的聲音在無法抑製地顫抖著,“請飛車大人放心。”
“很好。”男人笑了笑,收回粗糙的手掌,語氣淡然道,“去吧。”
牧泉美和“死屍”離開了,房間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男人將手中的血桃啃儘,看向麵前將棋的棋盤,捏起那枚“飛車”棋子,將其翻轉後放入棋局。
在日本將棋中,有一種名為“升級”的規則,除了王將、金將外,其餘棋子皆可升級,將升級後的棋子名稱寫在棋子背麵,翻轉棋子即可完成升級。
那枚“飛車”翻轉後,它的名字是“龍王”。
哢哢!
棋子仿佛嵌入了棋盤中,棋盤發出清脆的聲響後,從中間逐漸向兩側打開,露出一個黑色的手提箱。
箱子上是一塊銀色銘牌,刻著一株茂盛的世界樹。
“黃泉之路,救贖之路,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男人用顫抖的手撫摸著粗糙而堅韌的特製皮麵,最後將其像愛人一樣抱在懷裡聲音壓抑呢喃道:“等我把時間零帶回去,即使是那個家夥也遠不如我,我才是‘龍王’。”
“快了,馬上就能回家了,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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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噠…哢噠……
躺在床上的齊修遠緩緩睜開了眼睛,一名陰冷的猩紅色從眼中轉瞬即逝。
此刻彆墅的二樓臥室內安靜至極,耳邊隻能聽到鐘表走動的聲音,唯一的光源是電腦的紅色呼吸燈。
叮鈴…啪!!
床頭的鬨鐘在六點準時響起,卻被齊修遠一巴掌拍了下去。
“呼。”
齊修遠坐起身,呼出一口濁氣。
他此時平靜的眼眸中隻有幽深漆黑,那抹猩紅仿佛隻是呼吸燈光的倒影。
呲。
穿好衣服,疊好被子,接了一杯熱水,捧著略帶暖意的水杯,齊修遠拉開窗簾,打開窗戶看向窗外。
風吹過油綠的樹葉搖曳最後吻在齊修遠的臉上,渾身酥酥麻麻仿佛帶走了僅存的一絲困倦。
六點的早晨還隻是蒙蒙亮,天光還在遙遠的天際孕育著,人們還沉睡在夢中聽著蟋蟀搖籃曲的終章。
隻有那些明明家裡幾套房卻依然堅持每天起床賣早餐的大爺大媽早早來了。
哦,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