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番外一(1 / 2)

在中區和鶴見區的橫濱海灣大橋下,來往的觀光船和運輸船被即將落下的夕陽,披上了昏黃色的餘暉光暈。

再過不久,等太陽沉沉落下,橋上的一盞盞路燈便會相應開啟,觀光船也會為自己打上斑斕絢麗的燈光,進入這座魔都五光十色的夜晚。

一輛出租車載著客人,行駛在這架跨海大橋上,司機的心情顯然不錯,一邊哼著歌一邊注意著路況。

跑完這單他就能趕在橫濱進入深夜前回家了,本來他以為要跑個空單從東京銀座回橫濱市的家,沒想到能幸運地接到這位沒有選擇搭乘電車的客人。

司機看這位客人剛上來就打了個嗬欠,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便沒有出聲閒聊打擾對方。

客人有一頭棕黑蓬鬆的卷毛,一雙同色係的鳶色眼睛,長相稱得上是非常的清朗俊秀。

他身著長款的沙色外套,內搭有西式的翻領襯衣和深色的馬甲,露出來的脖子和手腕處都纏有潔白的繃帶,脖子上鬆鬆垮垮地係著一根波洛領帶,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有點奇怪的是,他在外套左側的翻領處,夾著一個銀灰色的領帶夾,與他這一身格外的不搭。

不過,他這樣的好樣貌,舉手投足間透著股慵懶自在的氣質,倒顯得無論什麼樣的穿著都削減不了他的魅力,從而忽視那一點稱不上是明顯違和的隨意搭配了。

一路上,他都是靠窗托腮半眯著眼,微醺的樣子看向窗外,司機偶爾跟著車載音箱悠悠的音樂,哼著的小調也體貼地放低了音量。

現在出租車剛開到了橋上,客人微微迷蒙的眼神光似乎收攏了回來,眼神注視著車窗外半空的某一點,他似是要穿透記憶中的時光,看向隱約浮現在遠處海麵上空,遠處半透明的一點虛影。

“客人是來橫濱市旅遊的嗎?”司機覺得客人興許打完了盹兒,醒過了點神,於是試探性地問道。

“不是喲,隻是出了趟遠門啦,這幾天剛回來呢。”客人笑眯.眯地輕描淡寫道。

這位客人,也就是太宰治,這一兩年半遊曆半洗白地在世界各地轉悠,但他並不是一直呆在外地,偶爾還會借著交通和澤塔傳送裝置的便利,不定時地回幾次橫濱玩些小遊戲,或是約上織田作出來小酌幾杯。

太宰循著傑森的“過去”在世界各地遊曆,隨著他親自到了顯示在眼花繚亂的情報中、傑森孩童時期的各處地方後,過去心底的偶爾浮現的某些模糊想法,不禁越來越清晰了起來。

再然後,太宰在暗中觀察傑森收養的那兩個崽子一段時日後,從他們情緒的變化和一些行為態度,隱約明白了什麼。

通過這將近兩年裡,太宰對傑森過去“蹤跡”的追尋,情報逐漸補全……而由於傑森確實在往日裡和他相處時沒有特意掩飾什麼,那些毫無作偽痕跡的資料才能被他剝離出一二的“真實”。

最後,太宰把收集到的所有資料,發給了那個偵探,終於確認了……

前陣子,他總算是接著那份準備了一半的檔案,補全洗白了之後,回到了橫濱市。

與在他離開橫濱旅行前就接觸過的武裝偵探社的社長,再次進行了一次深入的談話,以及通過了“簡單”的入社測試後,他掛名了武裝偵探社的兼職偵探,成為了織田作的半個同事。

順便一說,織田作在“那次”之後就離開了港口Mafia,因為有過一次和武裝偵探社的頂梁柱——江戶川亂步的合作經曆,所以亂步直接以那次合作為由,算作織田作通過了入社測試,順利加入了武裝偵探社。

今日織田作出差回來,驚喜地發現了又一次失蹤了很久一段時間的太宰,不僅回來了,還成為了同事,表情淡定得說作為前輩和老友,一定要為此慶祝邀請太宰喝上幾杯。

這還是太宰治和織田作頭一次在白天裡相約喝酒,隻不過他們在剛進入Lupin酒吧時,意外地看見了那道熟悉的學者模樣的側影……

太宰治當時麵無異色,腳步卻是停頓了下來,在織田作欲言又止的目光下,隨意和織田作輕聲玩笑了幾句便直接離開了。

這點動靜顯然引起了酒吧裡坐在桌台前的那個人的注意力,一道憂鬱複雜的目光打在了轉身離開的背影上。

而背影的主人,太宰,仿佛沒有感應一般,沒有絲毫停留地消失在了向上的樓梯口處。

“是我誤會了,”司機不好意思地笑笑,在憨厚的麵容上擠出了幾道褶子,“那麼我該說——歡迎回到橫濱。”

“謝謝哦。”太宰微笑道,一派溫柔的模樣。

太宰一心二用地一邊繼續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邊嘴上隨口和司機聊著天,任誰都看不出他現在的心不在焉。

忽然,他好像看到了什麼,腮部微微離開支撐著的手,身子也稍稍坐正。

“在這裡停一下。”

“我們橫濱也出了幾個作——誒?這裡嗎?”司機剛停下車,看了下計價器,轉頭道,“承惠13——咦?人呢?”

副駕駛位置的客人已消失不見,車門似是被風帶上般才剛剛合攏,隻餘座位上的幾張差不多正好的錢幣,證明著這裡的確存在過一位乘客。

司機打了個冷戰,止住剛升起的撞鬼念頭,嘴裡嘟囔著“怪人”之類的直接轉道回家了。

太宰治這時已出現在了河道旁,他在車上看到這處在夕陽下閃爍著波光的漂亮河流,忍不住在車還未停穩時直接一躍而下,翻滾著減去勢能,停在了河岸旁的草地裡。

“這條河看上去……很不錯呢。”太宰治臉上浮現虛幻的笑意,嘴裡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好累啊……好想……睡一會啊……’

“噗通。”河岸旁草地上的那抹沙色的身影不見了,距離岸邊不到半米的地方濺起了小小的水花。

太宰治在水底下沉浮,夕陽在水中蕩漾曲折,晃得人想要沉沉睡去。

恍惚間,太宰似乎看到水麵上出現一道暗紅色的身影,被折射的光模糊了那人的臉龐,讓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那人似乎張了張嘴發出了什麼聲音,但在太宰逐漸朦朧的視線下,卻是再難分辨對方在說些什麼了。

‘一個人上線這款多人模式的‘英雄遊戲’,實在……太耗精力啦……’

‘就讓我睡一會吧……就一小會……’

……

一個稚氣滿滿的男孩迎著夕陽,腳步遲緩地走在沒多少行人的堤岸邊,肩膀耷拉著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哎……還是沒找到兼職啊……我這麼不像成年人嗎?明明已經……”

這個一頭白色短發、擁有一雙漂亮的紫金色眼睛的男孩,名叫中島敦。他今年16歲,是生活在福利院裡的孤兒。

中島敦身上穿著不太合身的襯衫西褲,做著拙劣的成年人的打扮,這是為了——

“啊啊啊,這樣會趕不上下個月院長奶奶的生日,還想送奶奶一條好看的金屬項鏈呢……”

是的,中島敦注意到了院長的掛墜鏈子上周斷掉了,之後院長就用一條普通的繩子替換掉了鏈子串在掛墜上。

正好快要到院長的生日了,細心的敦曾偶然間從在院裡做義工的姐姐提到過一嘴,他暗自記下後便打算著,等有能力了就通過自己的努力,送一樣生日禮物以答謝院長奶奶這兩年的辛苦照顧。

16歲的他應該是能做些簡單的兼職,但他還是想要找一份成年人的兼職能多賺點,結果每個店家都一眼認出來他根本沒成年。

這身衣服還是他從捐贈到福利院裡的衣物中,七拚八湊出來的,大概是這幾件不適合孩子們,而且這兩年暫時還沒有成年的孩子,所以隻是被整理好放在乾乾淨淨的角落裡。

他在周末偷跑出來——也不算是偷摸,院裡並不限製16歲以上的孩子外出,隻是不能太晚回來,但他想要給奶奶驚喜,所以想要儘可能地避開彆人的視線——出門前,他還在衣服裡塞了點墊肩之類的,扮做了他以為的大人的模樣。

到後來……他都不再妄想能騙過大人,也不奢望能攢到買下質量不錯的鏈子的錢,隻想找點零碎的適合他年齡的兼職,能夠存出一份買普通禮物的錢就不錯了。

結果卻是不儘如人意,也許是他太過唯唯諾諾,也許是他毫無一點打工經驗,直到現在為止他得到的統統都是拒絕的回複……

“哎……”中島敦再次深深地歎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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