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啟那兒出來,孫芳已經抱著兩個鼓鼓囊囊的挎包等在了院子門口。
林微見狀,笑眯眯地走過去,拿過自己的挎包,認真道了謝:“孫姐,這幾天辛苦你了。”
她剛才聽李老先生說,孫芳在她不見的第二天,就找老師請了假。然後一直跟著公安局的同誌,以便他們有事兒,她可以第一時間回答。後來,學校有人找她鬨事兒,她顧著找人,也沒理會。
李啟不知道孫芳的情況,所以隻當她是請了假。
可她林微從字裡行間也能知道,孫芳退學也有一部分她失蹤的原因。也許她分量沒那麼大,但也可能是壓垮駱駝的一根稻草。這個道謝,她是必須說的。
“辛苦什麼?我沒什麼辛苦的。”
孫芳打著哈哈,“倒是你,回來之後還要為我的事兒操心。真要說辛苦,我該先向你說一聲謝謝的。”
這幾天她雖然起早貪黑地去找人,可終究還是沒找到。甚至可以說,除了排除掉一些片區,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弄到。最後還是人家公安局的同誌有能耐,查到了人往火車站方向去的。
再然後,還沒等這邊行動,她人就回來了。
這句“辛苦”,實在是當不上的。
見孫芳眼裡有點愧疚,林微一把摟住她的胳膊,“孫姐,這事兒還沒辦成你就謝我,等辦成了你要怎麼辦?”
說著,抬頭看了一下漆黑的天空,笑得一臉調侃:“難道辦成之後你要請我賞月?這大冷天的,我可不願意!”
“去去去!看來你是真沒事兒了!”
她還當她是安慰她才這麼說的,現在看來,都能這麼開玩笑了,想必消失的那幾天也沒吃什麼苦頭。
“當然沒事兒了!隻是這幾天坐車坐的難受,車裡味道也不太好,所以隻能辛苦孫姐陪我走著去澡堂子了。”林微說著,伸了個懶腰,“我得好好鬆乏鬆乏身子,不然真心覺得渾身不舒坦。”
如今已經進入十二月,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定了改革開放。有些真正膽大的人,了解政策的人,已經開始行動起來。最近一段時間,首都澡堂子又起來幾家,就她們租住的房子附近,也有一家澡堂子了。但這樣的人屈指可數,說是鳳毛麟角也不誇張。
因為一九七八年才確定要改革開放,各種體製的弊端和人心的彷徨使這一政策形同虛設。所以一九八三年之後,基本是國家明確了經濟政治體製改革之後,個體戶也好,下海的人也好,才如雨後春筍般爭先恐後地冒了頭。
現在,真心少得可憐。
“你說說你,天熱的時候,你恨不得一天洗兩次澡,好在自己兌點熱水洗洗完事兒。這天冷了宿舍也沒辦法洗了,你倒好,一到休息天就跑去澡堂子,一個月下來,你比人家要多出那麼兩三次了。這些可都是——”
孫芳看林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隻好歎了口氣,承認道:“雖然費錢了點,不過這麼洗洗確實是舒服的。被你這麼拉著去了一陣子,我現在一到時間不洗澡,也渾身不舒坦。”
慣的!
這都是慣的毛病!
可這麼冷的天,洗個熱水澡,真心是舒服的!
見孫芳自己把自己的話給懟了回去,林微忍不住笑出聲來。
“行了!行了!彆笑了!”孫芳拍了她胳膊一巴掌,“再笑?等會兒給你搓背搓痛了可彆賴我!”
“好好,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