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看著彭兵,隻說了四個字。
“該下葬了。”
彭兵聞言,霍地看向她。
林微指了指他的鞋子,“我也是農村的,該知道的,不比你知道的少。鞋子上麵縫白色布條所代表的的意思,咱們都知道。你既然有心想送家人好好走一程,就不該這樣。”
彭兵要布料要錢,估計是要送家人下葬。而這邊按照地理環境,附近應該是鄉鎮,所以才這樣入題。
林微音調平平,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彭兵卻紅了眼眶,一米七幾的漢子驀地用手臂擋住眼睛,就那麼無聲無息,又壓抑地哭著。
唐慎見彭兵哭,垂在褲縫處的手指蜷縮起來,變掌為拳,控製自己的呼吸頻率。
林微有些尷尬,也有些震撼。
說實話,她就沒見男人哭過,也沒想到這麼幾句話會讓彭兵哭起來,更不知道男人哭起來竟然如此讓人酸楚。
求救地看向唐慎,卻見唐慎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這是,要她繼續?
再去看哥哥林澤,他也朝她點點頭。
這——
平時的話,哄男人笑,她還可以試試。可現在情況不一樣,怎麼讓這人停下來不哭,她沒經驗啊……
看著彭兵,林微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見他用袖子擋住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殺了人。”
……
殺人?
林澤心跳了一下,腳步微動,想要把林微拉離彭兵的身邊,卻被唐慎阻止。
“怎麼回事兒?”
唐慎走到他麵前,沉聲問道。
“……”彭兵聞言,笑了一聲,聲音裡有些快意,“我殺了鎮長的兒子。”
“誰先動的手?那人犯了什麼事兒?”
唐慎又問。
“犯了該死的事兒!”彭兵霍地挪開衣袖,雙眼爆出,麵部表情扭曲,“我隻恨自己能力不夠,不能讓他生不如死的活著!”
唐慎沉默,彭兵剛轉業到地方不足兩個月。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才會讓他變得如此憤恨?
“誰主動的?!你不說,那我們就直接去問!”
唐慎說著,站起身,卻被彭兵一把扯住褲腿,“唐隊,這事兒算是我主動的,哎,也說不清,當時太混亂了!”
他都說不清當時是怎麼動的手!
可不管怎樣,他不想讓唐隊知道發生在他家裡的事兒,也不想讓任何人同情他,更不想讓唐隊行使特權。
唐慎:“……”
“我把家人安葬之後,立即去自首!”彭兵斬釘截鐵的說完,看了一眼車廂,“隻求唐隊給我一匹布,讓我家人穿著體麵的走。”
見唐慎看她,林微歎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二十張大團結遞了過去,“買棺材,買壽衣,剩餘的自便。”
這人剛才要三百,她的包在車上,身上也隻有兩百多。
生意人,對於一些東西還是忌諱的。
在她有錢的情況下,她寧願給他錢,讓他去置辦東西,也不願意給他布匹。
這些錢,足夠她風風光光的讓人下葬,還有不少剩餘。
唐慎見林微這樣,也趕緊去掏口袋,卻發現錢包留在了車上,正準備去拿,卻見彭兵接過林微遞過去的錢,鄭重地鞠了一躬,這才捂著腹部迅速離開。
角度上的不同,林澤並有看見林微給錢,也沒有看見彭兵有過的動作,見他蹣跚離開,倒是一陣沉默。
能讓一條漢子做出這樣的事兒,除非是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