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枝半道取了藏起來的武器,叮呤咣啷背著整整一包袱,氣喘籲籲跑到約定的地點的時候,天色尚暗,大門還未打開。
她重重敲了幾下青銅獸首銜環,並無人反應。
正當她退後幾步,研究起是否有可能從牆上爬過去,門才緩慢打開。
“您便是昭陽公主麼?”
二十來個女人清一色的骨瘦如柴,有的穿著粗糙麻布衣,有的披著幾難蔽體的綾羅香緞,怯生生地躲在互相身後看著她。
祝小枝越過她們的肩頭,往內看去,尋找“戰友”的身影,
“是我,宋筠呢?”
一個衣上沾血的女孩主動走出來,怯生生地往祝小枝手裡塞了一顆糖丸,
“宋姐姐睡著了,咱們不要打擾她。”
女人們自覺往兩側分開,現出院內景象。
宋筠瘦得太單薄,穿杏色裙衫的屍體像一片凋零的枯葉,蓋在庭院中的石板地上。
她身側不遠躺著被擊暈的青年,背朝著門一動不動。
前些日子劉氏斷臂殘留的血還未清理乾淨,又添上幾道新痕,新血與舊血融在一塊,將石板地洇出無法化開的暗紅,鐵鏽味腥重。
“你便是小琵琶吧?來,拿穩你的武器。”
祝小枝將包袱裡的武器分發給女人們各自收好後,小琵琶又蹲下為宋筠合上雙眼,
“能把宋姐姐帶上嗎?”
女人們互相看著都不說話,最後侍女站出來勸道,
“我們帶著她,實在不好行路。”
“看來你們早就聯合外人謀劃好了要逃,我做事,反而為你們行了方便。”
銀白刀光劃過,祝小枝頸間一涼,一柄染血的匕首抵在她喉嚨上。
“但是不行啊,你們要活命,我也要活命。”
被擊暈的青年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一手脅住祝小枝的咽喉要害,一手捏著她下巴強迫她轉過臉來,
“讓我瞧瞧是誰膽子這麼大,敢從範陽節度使手裡搶女人?”
太陽尚未升起,僅憑微弱的天光和幾乎隱去身形的月亮,他要湊得很近才能看清她的臉。
掰祝小枝下巴的手多用了幾分力,刀尖進一步挑進少女雪白的脖頸,暗紅的血珠滲出,分不清是宋筠的血還是祝小枝的血。
看清對方麵容後,他因驚訝而瞳孔放大,竟挪開了鋒利的刀尖,
“……是你?”
祝小枝翻遍兩輩子的記憶,都找不到關於這張臉的任何印象。
但她借著對方發愣的機會,一刀捅進其左側胸骨,使出全身力氣將他向前推去,還沒等看血跡浸透外衣,就鬆手後撤,
"快跑!"
沒人來得及看宋筠最後一眼,女人們像被牧羊犬驅趕的羊群,跟隨祝小枝匆匆往外奔去,穿過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街道,倉促回味關於範陽的記憶。
被遺棄的青年則躺在石地上,捂著左胸心臟位置止血,忽而顧自低啞地笑起來,…。。
“你果然還是在做這種幫助他人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