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日記十三】
【嘗試檢索關鍵詞‘全民審判’,檢索結果為零。
但意外捕捉到一則名為《黎明》的已銷毀機密文件,正在嘗試數據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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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段死寂的沉默,車廂內才響起霍延己冷冽的聲音:“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總督往後一靠,突然渾身就鬆了。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逃獄後絕對不會再回到社區。
“你說巧不巧?被主城放逐的薄青竟然闖進了我的地盤,感染孢子後不僅沒死,還成了那千分之一幸運兒,幫我建立起了社區。”
水鳴皺眉道:“菌類汙染基因的畸變者都很強,你是怎麼殺了他的?”
總督嗤嗤地笑了起來,前仰後合。
“本來殺他隻是一顆子彈就能解決的事,可誰讓他是害我坐牢三年的霍將眠的愛人,是被全民審判的放逐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總督笑得停不下來:“都是福報,都是福報啊哈哈哈哈哈……”
他瘋了一樣地笑,試圖蓋住眼底的恐懼。
桑覺心裡撓癢似的,這些人講話都隻講一半,至於為什麼出現全民審判,審判具體過程都不說。
可惡。
好想再踹總督一腳。
發現薄青竟然是那個放逐者之後,總督自然不想他死得太痛快。
菌類畸變者確實強大,可散在空氣裡的孢子是無差彆攻擊啊……需要經過係統性訓練才可能控製。
“我隻不過綁了幾個社區裡的人在身邊,他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總督嗤笑了聲,低下頭,許久之後才言簡意賅道:“我上了他……然後告訴他,我綁來的這幾個讓他不得不妥協的幾位‘無辜’居民,曾經可都是上好的‘獵手’。”
殺人誅心。
霍延己捋著手套,淡淡地問:“你沒殺他?”
“你知道的吧?有那種專門用來鎮定畸變者的抑製劑,我關了他一段時間。”
總督閉上眼睛,像個反複無常的精神病,身體又開始顫抖:“他是自殺的……在霍將眠找來的那天晚上,死了。”
年少輕狂、驚才絕豔的青年在被所有人背叛後,也許是承受不住了,也許是對這個坍塌的世界徹底失望,自殺了。
但其實他再晚一分鐘,就會等到找來的霍將眠。
總督永遠都記得那晚的霍將眠,麵無表情地看著薄青的屍體,甚至沾了一點薄青的血,潤了潤自己乾澀的唇。
而總督還沒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在身後瘋狂挑釁:“要不是你害我進去蹲了三年,我其實可以給他一個痛快。”
……
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拳頭重重砸在總督的臉上,霍延己掛起了和霍將眠極為類似的笑意,眼底卻一片冰冷。
他掐住總督的脖子,猛得砸向身後的車廂,一下,兩下,堅硬的鐵皮都被砸出了凹陷的窟窿,鮮血順勢流下,浸濕了頭發。
總督發出一聲聲間斷的、連不成線的哀嚎。
沒人阻止,也沒人敢阻止。
如霍延己所說,他折磨人的方式要比霍將眠簡單粗暴得多。
總督的手被綁在身後,無力反抗,後腦鮮紅一片,順著車廂滑落。
但還沒結束。
霍延己扯開他膝蓋的紗布,殘忍地戳進傷口,狠狠摁壓攪弄。
“啊啊啊啊啊!!!”總督揚長脖子,全身上下青筋畢露,哀嚎不止。
桑覺第一次見這樣的霍延己,呆了呆。
霍延己鬆開總督,回首看到桑覺的視線,喉結滾動了下。
他按下耳邊的通訊器:
“停車!”
車隊緩緩停下,聽到前車動靜的科林探出車廂:“長官,怎麼了?”
“讓醫生來這輛車。”霍延己淋著雨,襯衫被打得透濕,他摘掉手套,朝坐著的桑覺伸手,“下來。”
桑覺一怔:“做什麼?”
霍延己淡道:“不是很喜歡和科林說話?去他車上。”
一頭霧水的科林心臟狂跳,臥槽!怎麼回事,這是什麼人間修羅場?長官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桑覺抿了下唇:“我也沒有很喜歡,他還不是我的朋友呢。”
科林:“……??”
桑覺小聲問:“我可以拒絕嗎?”
“桑覺。”霍延己混著雨聲道,“不可以。”
雖然是和平日一樣的冷淡音調,但桑覺能感覺到霍延己很不愉快,渾身散著一股低氣壓,正在強行克製。
人都是有情緒的……即便是平淡如水的己己。
“好叭。等你不生氣了,記得把我接回來。”
霍延己接過駕駛員遞來的背包和傘,他撐開傘,帶著桑覺上到後車,並把背包遞給桑覺:“裡麵有水和食物,困了就睡一會兒。”
“好哦。”桑覺上了車,想了想又抓住霍延己的衣角,說,“不要因為臭東西說的話生氣,他不值得。”
“……好。”
車隊再次行駛,森林與城市交界的道路上,雨珠砸向肅穆整齊的車隊,除了時不時連暴雨都無法遮擋的慘叫,一點人聲也不見。
細膩的粉末撒向血流不止的傷口,總督仿佛也淋了雨一般,渾身汗濕,臉色慘白。
醫生說:“長官,手指和後腦的血都止住了,不過頭骨骨裂了。”
霍延己涼涼道:“死不了。”
旁邊的監管官眼觀鼻鼻觀心,他的筆已經停下好一會兒了。
向來一絲不苟的霍延己扯開一粒襯衫扣子,示意道:“繼續。”
總督囁喏半天,才有氣無力地說:“那天晚上,他帶走了薄青的屍體……也帶走了我。”
噩夢從這一刻開始。
霍將眠為他打造了一間專屬監牢,用開水淋毀了他的半邊身體,除了他露在外麵的這班長可怖的臉,還有他的身體……和代表尊嚴的某處。
不是一次兩次,是關在那裡的每一天。
他被銬在暗無天日的屋子裡,隻能向狗一樣趴在地上活著,吃著喂給畜生的食物。
但一到瀕死,就會來醫生給他治療,讓他保持理智。
“後來怎麼逃出來的?”
“逃?怎麼可能逃得掉?”總督癲笑著,“是霍將眠放的我啊,是他放的我啊!!”
折磨一個人最好的手段不是把他關在黑暗裡一輩子,而是折磨到他毫無希望了,再放出去讓他見一見陽光,等他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再抓住他,繼續磨滅他心裡的希望。
“他就是個魔鬼,不不……他比魔鬼還可怕!!”
為什麼隻毀掉他身體的一半呢?是為了讓他徘徊在人間與地獄邊緣,不徹底深陷地獄,也回不來人間。
就像阿芹之前說的,總督每年總是會失蹤一個月。
第二次被抓去的時候,他不著寸縷,被關在黑漆漆的屋子裡,大概有三十平,裡麵看不見一點光,也聽不到聲音,因此觸感會被無限放大。
他身邊好像有點在蠕動……冰涼的,黏膩的東西。
他僵住了,一動不敢動。
另一個同樣觸感的東西順著他的右腿攀爬,與他肌膚親昵相處,纏上他的腰,他的脖子,他的手臂。
是蛇,是沒有汙染性也沒有毒的蛇,一群蛇。
它們隻有冰冷的觸感和兩顆尖銳的牙齒,在看不
見的黑暗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咬下來一口,咬在任何地方。
他不敢睡覺,神經緊繃,剛承受不住陷入昏睡,下一秒就會被尖牙咬醒。
足足一個月,他又被放走了,不是因為彆的,是再折騰下去他會死。所以霍將眠要讓他養好身體,等待下一次的折磨。
而下次到來前的每一天,他都會被噩夢驚醒,下一次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更可怕的刑罰呢?
他經曆過在暗中窸窸窣窣的老鼠,逢洞必鑽;密密麻麻的原始小蟑螂,慢慢淹沒他的身體,餓了還會啃食皮膚與毛發……
雖然覺得總督活該,但除霍延己之外的三人還是忍不住寒毛樹立。
“被放走之後,你就留在社區裡老老實實等他再來抓你?”
“他在我腦子裡植入了定位芯片。”總督疼得厲害,說話也不住地打顫,“最初不知道這件事,我跑去了西南邊的流浪者地盤,想借勢躲躲……結果那群人都被他一窩端了。”
一段長久的沉默。
也許是因為還在消化這些信息,也許是突然知道了霍將眠上將的秘密,有種命不久矣的錯覺。
霍延己看起來依舊冷靜,隻是白色襯衫上沾著的點點血跡揭露了之前的失控。
他揚揚手,示意水鳴接手。
水鳴連忙正色道:“第七安全區的地下密道密道不是你們挖的吧?”
總督說:“你也看到了,我所有下屬加上社區居民也就兩百個人,哪有挖密道的資本?”
霍延己閉著眼睛,敲了敲扶手:“說說名單。”
被折騰了一通,總督徹底沒脾氣了:“名單是你們的人給我的。”
水鳴道:“我們的人?”
“不是你們的人還能有誰?”總督坑著頭,有氣無力,“我們這些亡命之徒要這麼多人有什麼用,能吃嗎?”
水鳴皺了下眉:“你不知道對方的具體身份?”
總督閉眼:“不知道……三個月前,他突然出現在我的社區,裹得很結實,給的報酬也很高,還說隻要完成這筆交易,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霍將眠折磨我。”
一個知道霍將眠在暗地裡做了什麼的人……必然也隻能是高層。
總督繼續道:“那份名單上有三千多人,他讓我隨意挑,第一批隻要兩百個人,這個月底就要交貨。”
水鳴問:“名單上的人有什麼特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