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就很疼。
霍延己還沒什麼反應,桑覺已經擰起眉了。
霍延己臉色蒼白,額頭滑下一滴汗珠,似乎閉著眼都能感覺到桑覺的不適,說:“接受不了就轉頭,看我的臉。”
“不是的。”桑覺很糾結,“你有一點點熟了,有肉香味。”
霍延己:“……”
水鳴哭笑不得:“怎麼,你還想吃一口?”
桑覺暗自想,那一點點還賽不了牙縫呢——而且他沒有吃人肉飽腹的習慣,畢竟他從小跟在人類身邊。
阿芹好久之後才長舒一口氣,擦擦臉上的汗:“現在開始縫合。”
漫長的一個小時之後,霍延己的所有外傷總算處理完畢,在注射一針抗生素後再次閉上眼睛,不過這次不是昏迷,而是沉沉睡去。
桑覺知道自己可以有很多事去做,比如探索一下這座塵封多年的基地,一定有很多有趣的東西,或者一下那本皮質筆記。
但他提不起興趣來,無聊地趴在床邊,第七次詢問:“他為什麼還不醒?”
“可能太累了。”水鳴歎氣,“身體好的話就能撐住,可一旦傷重病重,所有的壓力都會接連釋放。”
桑覺趴在床邊,抿唇道:“可我不喜歡他一直睡。”
水鳴問:“為什麼?”
桑覺說:“因為他不回應我的話,也沒法摸我的尾巴。”
雖然一直想著回母星之前“吃掉”霍延己,他就可以在想找霍延己的時候,變成他的樣子……可他突然意識到,那樣不是真的霍延己。
用人類的話來說,他可以模擬霍延己的肉.體,但沒法模擬他的靈魂。
桑覺的尾巴尖輕輕搭在霍延己的掌心,時不時輕拍兩下。
水鳴看得心臟直跳,理智告訴他不能放縱一個畸變者離長官這麼近——但這特麼是長官的小心肝。
日。
最要命的是,其餘十五個幸存者都看到了桑覺的尾巴,知道了他是畸變者。
水鳴不擔心士兵告密,但擔心那幾個愚昧又懦弱的社區居民。
——在意識到霍延己是真的不在意他們去留後,還是灰溜溜地留了下來。
*
霍延己睜開眼睛,灰色的鋼質天花板映入眼簾,這是一個很大的基地倉庫。
周圍的貨架全部蓋著黑布,但從
形狀來看,下麵應該是大型炮/彈。
右側的鏤空步梯可以上室內天橋,天橋內側一排都是控製台,各色的按鈕密密麻麻。
大多數人都不在倉庫,隻有兩個士兵守在三米之外,耳邊有道很輕的呼吸聲。
霍延己偏頭垂眸,看見肩膀一側的毛絨絨腦袋——
是等睡著了的桑覺,懷裡還抱著一本陳舊的筆記。
注視了會兒,他抬手將桑覺淩亂的碎發撥去耳後。
桑覺頓時睜開眼:“你醒了?”
霍延己說:“困了可以再睡會兒。”
桑覺搖頭:“不困。”
他一開心,尾巴就不自覺地黏上去,像圍脖一樣搭在霍延己脖子上。
要是水鳴看見了準又要窒息。
霍延己倒是沒什麼反應:“找到食物了嗎?”
“找到了。”桑覺說,“但是基地裡的營養劑都過期很久了,隻有一些特製的壓縮餅乾可以吃。”
霍延己早有預料,並不意外:“忍一忍,出去就好。”
桑覺嗯了聲:“我不是故意把三明治吃完的,我不知道你沒有吃。”
“沒關係,我不喜歡三明治的味道。”霍延己淡淡地看著桑覺,“並不是因為沒吃三明治才昏迷。”
“我知道,阿芹和我解釋了,是你的傷口感染了。”
桑覺提前泡軟了一些壓縮餅乾,喂到霍延己嘴邊:“很奇怪的味道,但阿芹說你需要攝入水分。”
霍延己把桑覺喂的都吃完了,麵不改色。
怎麼會有人喜歡泡軟的壓縮餅乾,也不喜歡新鮮的三明治呢?
桑覺有點懷疑自己的味覺,半信半疑地又嘗一塊。
“……”
桑覺強行咽下去,秀氣好看的眉毛都擰在了一起,就和之前吃超級香菜泥差不多的感覺。
霍延己勾了下唇:“不用勉強。”
“……”被嘲笑了。
桑覺試圖轉移話題:“你和薄青是朋友嗎?”
霍延己:“怎麼這麼問?”
桑覺有些不開心:“因為你之前昏迷的時候,叫了兩次他的名字,但一次都沒有叫我——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霍延己頓了頓:“曾經是。”
桑覺問:“現在不是了嗎?”
“他已經死了。”
桑覺唔了聲:“那姫枍是誰?”
霍延己回答:“薄青的妹妹。”
桑覺的尾巴尖疑惑地勾起,撩過霍延己的下巴:“他們為什麼不是一個姓?”
“因為不允許。”
霍延己已經不記得自己之前都夢見了什麼,卻由桑覺的問題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薄青和姫枍是雙胞胎,但地下城出生的孩子不該有羈絆,姓氏和血緣都是羈絆的一種。
他們不是孩子,是孤獨的火種——老師總這麼說。
隻有霍將眠和霍延己例外,因為他們擁有那個人的基因,“霍”姓是針定心劑。
年幼的姫枍很羨慕,因為她不被允許叫薄青哥哥,隻能明麵上裝作陌生,暗地裡偷偷黏著。
為了哄姫枍開心,薄青為彼此編了同一個姓——傅,是他們最喜歡的老師的姓。
傅薄青和傅姫枍,就像霍將眠與霍延己。
他們親密又陌生,是不可割舍的伴生關係。
不過那都是十二歲之前的事了,尚存稚氣。等來到地麵,他們就不得不快速做出改變,進入軍校生活,背上他們還難以理解透徹的責任,各自有了各自的心事與秘密。
特彆對於霍將眠與霍延己而言——他們姓霍,所有人對他們的期待截然不同,他們必須最優秀,不容任何汙
點。
頭一回單獨出任務的那一次,他們意外地被恐怖的山火困在了山洞,身臨絕境的四人明明束手無措,卻仍然能張揚肆意地暢想未來。
後來他們逐漸能獨擋一麵,走得越來越遠,心裡的火焰反而滅了。
未來沒有按照他們計劃的樣子走,世界也不是他們想象中的樣子。
特彆是當他們知道……所有人都活在一個彌天大謊之中。
可怕的是,就連撒謊的人都沒想好如果未來謊言被揭穿,會迎來怎樣的反噬。
他們產生了分歧與爭執,各自散去,分道揚鑣——
霍將眠被派駐守極樂之眼,姫枍去支援萬裡之外的十九區,霍延己則正在帶隊建立第七安全區的地下排水通道。
隻有薄青留在主城,等他們回來。
卻隻等來了指控與審判。
……
桑覺抿了下唇:“你不開心。”
霍延己:“有嗎?”
桑覺點頭:“有的。我不和他們爭最好朋友的位置,但我可以排第三嗎?”
“排第幾很重要?”
桑覺認真道:“當然很重要,你在我這裡的排名取決於我在你心裡的排名。”
他已經做過一次舔龍了,不想再做第二次。
霍延己捏走在自己下巴上撩來撩去的尾巴尖,淡道:“你可以排第一。”
“真的嗎?”
桑覺抽出敏感的尾巴尖,繼續給霍延己當圍脖,全然不覺得這份友情有些‘窒息’。
霍延己嗯了聲:“真的。”
桑覺愉悅地晃晃尾巴,他靠著霍延己的腰,偏頭問:“那你想讓第一好朋友給你讀筆記嗎?”
霍延己應了聲好。
“嗯——”桑覺終於攤開了撿到的筆記,說,“第一頁:《伊凡閒得蛋疼的地底工作日記》,括號,蛋確實有點疼,大概因為今天換了新內褲,括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