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已經被迫養成了……一聽到霍將眠聲音就尿/失.禁的本能。
地上一行水漬,滴滴答答的。
“那可不行,我不死,你怎麼能死?”霍將眠回首,悠悠道,“你可得好好活著,不然會出大事,這是你可為這個世界貢獻的唯一價值。”
霍將眠看了眼副官,後者立刻拖著總督進入基地,無論他怎麼吼叫哀嚎,都沒人看他一眼。
直到他看見側麵兩條筆直修長、穿著同樣軍裝的腿。
他立刻撲過來,死死抱住霍延己的小腿:“是你抓的我!你不能把我給他!你答應我的!!”
霍將眠遠遠地看著這一幕,仍舊笑著。
霍延己垂眸看了一會兒,淡淡道:“可我失職了,弄丟了犯人,既然霍上將幫我找到,人自然歸他。”
“你的傷這麼重,上了手術台也未必能下來,總督這個人也許會從此‘消失’。”
“你不能這樣!你言而無信!!”被副官拖走的總督痛苦咒罵,“你和霍將眠就是一路貨色,你們都是魔鬼,兩個變態還談什麼人類未來哈哈哈哈哈哈——”
他發瘋似的狂笑,卻改變不了餘生的日子。
死亡對有些人來說是饋贈,活著才能痛苦。
“要在手術台上殺了他嗎?”不懂的桑覺疑惑道,“那還怎麼折磨他?”
兩人靜靜對視著,桑覺是真的不懂。
之前錯了,桑覺並不是白紙。他最初是沒有色彩的,透明的,而怎麼上色,未來會變成黑還是白,全看他學到了什麼。
白紙固然純粹美好,但不適合在坍塌的時代。
霍延己淡道:“隻是名義上消失。”
不過具體怎麼做那就是霍將眠自己的事了。
走來的霍將眠與他擦肩而過,噙著笑道:“謝了。”
“記得讓他入土為安。”
霍將眠笑意消失,過了會兒才反問:“你以為我把阿青的屍體怎麼樣了?供在家裡,擺在床上,同枕而眠?”
霍延己沒回答,他帶過桑覺,走向前方正在確認生還者名單的科林。
“真冷淡啊。”霍將眠抬腿離開,與霍延己背道而馳。
……
因為被借用軍醫,霍延己一行又多等了兩個小時。
等軍醫一臉無語地出來,這才冷聲道:“出發。”
鐵索纜繩隻能從對麵的石洞滑過來,卻不能滑過去,不過這幾天他們已經找到了去對麵電梯的辦法。
百年前的工程隊什麼都準備好了,他們不僅在裂縫之間造了橋,還不止一座。
桑覺站在旁邊,腿都軟了。
“它、它為什麼這麼窄……”
“節省工費。”
這次桑覺衣角都不抓了,改為抓手:“我,我不想走了……”
霍延己勾唇道:“那永遠留在這裡?”
那肯定也不行,他還要拯救世界呢。
“怕高?”
“不、不怕。”
惡龍怕高的事傳出去,他還要不要混了?
可光是想想走在橋上的感覺,他腿都發軟。
科林不忍直視:“要不,我背你?”
被霍延己瞥了一眼,他瞬間閉嘴,拉了個封條的手勢。
霍延己道:“帶人先走。”
衛藍和科林同時道:“是!”
等所有人都被背對著他們以後,霍延己淡淡地伸出手。
桑覺迅速撲了上來,把臉往霍延己心口一埋。
“……”
隻是想牽人過橋的霍延己麵色平靜,好幾秒後,伸出去的手才收回來,攬著桑覺的腰把人抱起。
桑覺真的很像小動物,像很多動物。貓,倉鼠,還有烏龜,縮著腦袋在他懷裡不肯抬頭。
霍延己踏上橋梁,裂縫間的寬度有如江河,人站在橋梁中間,隻是不起眼的一個黑點。
雖然桑覺的腰一看就很細,但上手之後隻會發現更細,很柔韌。
他的體溫也不高,涼涼的。因為緊張,白皙的臉染上了薄紅,和黑色肅穆的軍裝是鮮明對比。
桑覺小聲催促:“你走快點。”
說話時,噴灑出的一部分氣息落在了脖間,旁邊的喉結輕輕滾動。
“真的不怕?”
“不……”
霍延己突然停下,捏起桑覺的下巴,勾了下唇:“不怕那看看?下麵風景還不錯。”
他走了幾步,似乎到了橋邊。
“不看不看!”桑覺死死抱住霍延己,腿都霍延己的腰部衣服勒出了深深的褶皺,眼睛緊閉,睫毛時不時顫兩下。
霍延己垂眸:“……腿鬆一點。”
桑覺瞬間夾得更緊:“不要,會掉下去。”
“……”
霍延己的手並沒有直接觸碰桑覺的腿,而是雙手握拳,用手腕托著。站了會兒,他才繼續往前走:“為什麼怕高?”
桑覺不說話了。
霍延己問:“不想說?”
桑覺悶嗯了聲。
他並不覺得自己因為當初被米莉博士扔下樓的事產生了陰影,每次回憶也不會覺得難過或疼痛。
可這麼多年,他確實一直一直沒法往高處飛。
好久之後,他才說:“小時候,我被推下樓過。”
霍延己一頓:“傷得很嚴重?”
桑覺想了想:“應該很嚴重吧。”
因為安婭博士說,如果他真的是人類,那樣重的傷勢就當場死亡了。可他不是真的人類,隻是受當時的人類基因限製,該受什麼傷就受什麼傷,但他不會真的死亡,最多基因序列本能性異變回本體的模樣。
已經過了橋,但霍延己沒放下桑覺,問:“現在還疼嗎?”
桑覺偷偷瞄了眼地麵,發現不是橋了才抬頭:“不疼了。”
霍延己問:“這個人還活著嗎?”
桑覺搖頭:“我不知道。”
當初出事以後,米莉博士被帶走調查了一段時間,一方麵認為她心理不健康,另一方麵,她和桑覺必須隔開,以防二次傷害。
有些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明明對豬羊牛狗都可以很殘忍,但隻要對方長得和人一樣,哪怕清楚知道對方不是人,也會受倫理與道德的限製。
桑覺不知道自己在飛行器睡了多久,但他剛離開母星的時候,米莉和安婭博士都是四十多歲,應該還活著的。
他突然有些不安。
如果他休眠的時間超過了五十年,等他回到母星,豈不是就見不到博士了?
……
“走了?”
“是的,長官。”
霍將眠靠在倉庫的巨型炮/彈旁,垂眸翻閱文件,說:“給總督騰個大點的空房間,什麼都不要放。”
高副官應聲:“是。”
霍將眠道:“這幾天給他吃點好的。”
高副官:“是。”
養好傷,遊戲才能繼續下去。
霍將眠合上寫著‘機密’兩個字的文件,微微一笑:“對了,我的小寵物們可彆照顧死了。”
“……是。”
‘小寵物們’就在不遠處的桌上,標簽寫著‘原始千足蟲’。
鋪滿土壤的濕潤培育箱裡,密密麻麻的長蟲爬來爬去,甚至交纏著打結,形成了球團——
不是如今那種比人還大的千足怪物,還是原始的、隻有手指長的細小型千足蟲。
霍將眠花了半年的時間,才用如今的畸變型基因培育出了好幾百年前的樣子。
它們身形細長,足部就像男人的腿毛,又細又密集,腳比蜈蚣多得多,雖然幾乎無毒,但它爬在身上的感覺可比蜈蚣恐怖。
霍將眠彎腰打量著他的小寵物們,足足上百條。
他敲敲玻璃,饒有興致:“這麼細長,會像老鼠一樣有洞就鑽嗎?”
高副官不自覺地咽了下喉嚨,儘可能平靜道:“長官,‘薄先生’已經安置好了。”
霍將眠聞言一頓,隨後笑了笑:“那就去看看我的大寵物吧。”
他走在漫長的冰冷走廊上,刷開儘頭一間實驗室的門。
現在這裡不用科研,自然空置著。
實驗室最中央,有一個圓柱體玻璃的“**生物培養罐”。
裡麵站著一個不著寸縷的男人,眉眼清幽,眉毛烏黑,淺褐的茶色瞳孔襯得這張臉格外得雅致平和。
‘他’一直叫霍將眠的名字:“霍將眠。”
“霍將眠……”
“阿眠……”
霍將眠不遠不近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不搭話,臉上一片平靜。
玻璃容器裡的男人繼續道,語氣低啞且僵硬:“阿眠,我撐不住了……”
“你一定要走出黑夜。”
“替我看看光。”
“你們都要……好好的。”
……
霍將眠隻是聽著,一句沒回。
十一年了。
這些話他聽過無數遍,日日夜夜。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玻璃罐裡的男人瞳孔沒有絲毫溫度,嘴上說著深情的話,語氣卻很僵硬,皮膚會時不時化為液態扭曲波動。
並且,**生物培養罐是密封著的,沒有營養液和氧氣的輸入——
裝在裡麵的這位顯然不是人,而是一隻消化了人類屍體的類人生物。
霍將眠垂眸,喃喃自語:“我要用什麼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