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重重摔在地上,汗水打濕了白色的背心。
薄青抬手扼住霍將眠的脖子,長腿死死壓著他的膝蓋,哼笑道:“認不認輸?”
“認……”霍將眠轉身,突然在那道紅潤的唇上親了下。
薄青一愣,霍將眠立刻予以反擊,反手將人壓製在身下,得意一笑:“鬼才認輸。”
“……有病啊,親我乾什麼,你喜歡男人?”
“應該不喜歡吧。”霍將眠壓製著薄青的左手腕沒放,還摩挲了下,“但是想親你,就親了。”
“傻.逼。”薄青眯了下眼,突然抬手撈過霍將眠的後頸,往麵前一按,吻了上去。
這次輪到霍將眠頓住了,隨後立刻不甘示弱地反擊。
他們接吻也和打架似的,誰都不肯先讓步,真正做到唇槍舌戰,劍拔弩張。
最後兩人齊齊停下喘xi,同時笑了:“比打一架還累。”
霍將眠意有所指:“那不一定。”
薄青一頓,勾唇笑道:“有反應了啊霍將眠?真沒用。”
霍將眠立刻扒他:“你沒感覺?給我檢查一下——”
薄青立刻扭成一團,笑得喘不過氣:“彆鬨了霍將眠,癢死了!延己小枍應該快來了!”
露天訓練場上,薄青躺在地上,霍將眠跪在兩側,說什麼也要檢查一下有沒有反應。陽光灑了他們滿身,薄青剛出完汗的皮膚白得透光,虛幻得有些不真實。
霍將眠緩緩停下,問:“薄青……”
薄青還在笑:“怎麼了?”
霍將眠:“你是真的嗎?”
“你腦子壞掉了吧?”薄青笑眯起了眼睛,仿佛什麼都知道。
許久,他才道:“你好像變老了點,眼睛也沒以前有神了……”
霍將眠靜靜看著他:“是啊,我都三十多歲了……對於畸變者來說不年輕了,你卻還和以前一樣。”
年少的薄青笑而不語,轉問:“現在人類是什麼樣子?有變更好嗎?”
“沒有,更糟了。”
“那你呢,霍將眠?”
“我也更糟了。”
薄青依舊笑著,像是閒聊,又像是提醒:“霍將眠,我們確定關係那一天,約定過的,你不要忘記了。”
“你不要忘記了。”
“你不要忘記了……”
這句話一直在耳邊回蕩,仿佛讓他回到了十八歲那年,他們在軍校的大浴室最裡層的隔間,仗著深夜無人,滿身是汗,做著不可告人的事。
霍將眠低聲問:“什麼時候告訴他們我倆的事?”
“先彆說吧,我怕延己生氣……”
“可拉倒,他才不管我倆跟誰在一起,小枍倒是說不準,她就是個兄控……”
“你大爺!給我輕點!”薄青在霍將眠背上留下了一道道抓痕。
“輕不了。”霍將眠笑起來,“你以為他們倆沒看出來嗎?看破不說破而已。”
“我就是,有點擔心。”薄青喘著氣道,眼底閃過一絲憂慮,“我們說好的,彆逼對方讓步,也不用為對方妥協……可我如果做了畸變者,三十年之內百分之五十的失序率,萬一我掛了,你……”
“怎麼,擔心我殉情?”霍將眠低笑道,“——狗才殉情。”
“狗東西!”薄青沒忍住罵了聲,緩了會兒才道,“如果有天我真的死了,你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更認真地活下去。”
“為什麼?”
“誰讓
我們睡了?那你就得帶著我的那份理想一起,去未來看看——”薄青壓下霍將眠的後頸,強勢地吻上去,“這是嫖|資,霍將眠。”
“叩叩——”
霍將眠猛得驚醒,他坐起身,揉了下胳膊,去打開門,看到外麵一排穿著督查服飾的監管者軍人。
他頓了頓:“督查所?”
帶頭的男人行了個禮,抱歉道:“上將,您得跟我們走一趟。”
……
大抵是都沒想到兩人會有在督查所麵對麵相做的一天,霍延己與霍將眠對視著,一時都沒說話。
半晌,霍將眠噙起一抹笑意:“怎麼了這是,我犯了什麼罪?”
霍延己淡道:“雖然所有人都覺得我們不和,但作為基因學上的親屬,我還是要避個嫌,等會兒會由其他人來審訊調查。”
霍將眠不以為意。
軍區的督查所也屬於監管者組織,一切都在霍延己的掌控之下。所謂避嫌,不過是做個樣子,沒有任何意義。
他問:“那你現在坐在這裡,是想知道點什麼?”
霍延己沒開監控和錄音,他轉著手裡的黑筆,道:“你這兩天有些不對勁。”
霍將眠笑了笑:“總督死了,你不知道嗎?以後可就沒樂子了。”
霍延己問:“隻是這樣?”
“你真是……”霍將眠歎了口氣,慢悠悠道,“因為薄青沒了。”
這話要是讓彆人聽見,大抵會以為霍將眠瘋了。薄青早些年就沒了,哪裡輪得到現在才說這話。
但霍延己顯然早有預料,以陳述的語氣問:“你把他的屍體喂了類人汙染物?”
霍將眠“嗯哼”一聲:“結果被它看到了總督……你知道的,吃掉屍體的類人汙染物也會保留一部分該屍體生前的執念。”
原本很平靜的‘薄青’,在看到總督的那一刻暴怒了,竟然打碎了六厘米後的玻璃容器,殺了總督。
“總不能讓‘他’傷到我的士兵吧,所以我殺了‘他’。”霍將眠遺憾道,“雖然不是真的薄青,但我也養它這麼多年了,感情在這,所以這兩天有點傷心。”
其實不能算是殺了,畢竟類人生物是不會死的。
霍將眠站在裂縫兩千米地底的懸崖邊,將扯得七零八碎的‘薄青’扔了下去。
十一年前,薄青的靈魂湮滅在這個世界。
十一年後,他的肉|體也徹底消失了。
從此,這世上再沒有薄青,那堆如水銀一般的蠕動液體,會在重新凝聚後去尋覓新的屍體,消化,重組,變成另外的模樣。
而薄青不過是崩塌曆史上的一點塵埃,不會被人記住,所有人都對全民審判三緘其口,不願回想當年瘋狂又愚蠢的自己。
高層也不會承認自己玩弄民心借刀殺人的罪過,有關薄青的資料早被抹除得一乾二淨。
等這一代人死去,後世將不會有人記得薄青的名字。
更不會知道,曾有個抱有驚才絕豔的青年,夭折在了漫漫長夜之中。
……
霍將眠的審訊官是張瑉。
所以說,這避嫌避得毫無意義。
“霍上將,請問您昨晚零點在家嗎?”
“不在。”
一旁鍵盤聲不斷,敲敲打打地記錄下他們的對話。
張瑉問:“那請問十一點到淩晨一點這個階段,您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霍將眠如實回答:“三十四號大街。”
張瑉神色微緊,三十四號大
街就在諾曼屍體巷子的附近,也正是監控拍到霍將眠的地方。
張瑉繼續問:“您去那裡做什麼?”
霍將眠道:“見一個老朋友。”
張瑉問:“方便告知我們他的名字嗎?”
霍將眠垂眸一笑:“恐怕不能……她是個沒有名字的人。”
張瑉無法強硬逼問,畢竟霍將眠並不是真的嫌疑犯,目前隻能證明他經過了三十四號大街而已。
他隻能迂回問詢:“您沒有見過諾曼執政官?”
“你說零點前後?”霍將眠道,“當然沒有,他九點不到就離開了我的住所。”
張瑉道:“您與諾曼執政官私下相處了半小時,請問二位都聊了什麼?”
霍將眠眉頭微挑:“現在這種事都需要我彙報了?”
張瑉頓了頓:“難道沒有人通知您,諾曼執政官死了嗎?”
霍將眠眯了下眼,但表情沒什麼變化,依舊是之前淡笑的模樣:“諾曼死了?”
雖然諾曼的死還在保密之中,但霍將眠作為上將,自有他的消息來源。
他瞥了眼通訊器幾個未接來迅,隨意道:“昨晚見了老朋友,夢到了一些以前的事,睡得不太安穩,也沒接到誰的電話。”
張瑉問:“現在您能說說昨晚都與諾曼執政官聊什麼了嗎?或許與死因有關。”
霍將眠曲起手指輕敲桌麵:“你們這是懷疑我殺了他?”
張瑉微笑道:“隻是例行調查。”
霍將眠與他對視了會兒,才道:“聊了些陳年舊事而已,他與我懺悔昔日的一些過錯。”
張瑉掛著溫和的笑容,一針見血道:“難道不是因為諾曼執政官懷疑您往七區投放畸變型多頭絨泡綠菌,讓您起了殺意嗎?”
霍將眠突然笑了,胸腔發起了震震共鳴,好半天才狀似遺憾道:“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更適合在我這邊做事。霍中將手下的人都跟他似的,無趣得緊,隻有你稍有不同。”
張瑉沒太多反應,道:“說明長官能善用各種性格的人。”
霍將眠也沒閒扯太久,道:“霍中將應該也有懷疑我投放綠菌,難道我也要殺了他嗎?”
張瑉下意識看了眼單麵玻璃後的監控室,笑意逐漸消失。
“這裡是軍事督查所,還望上將慎言。”
霍將眠道:“說說而言。”
張瑉重新掛起笑容:“您十月末連休了二十天的假期,請問都在城內嗎?”
霍將眠道:“當然。”
張瑉道:“有什麼能作為證明嗎?”
霍將眠淡道:“難道不應該是你們拿出我出城的證據?或者直接點,拿出我去了廢水研究高地,帶出綠菌群投放到七區的證據。”
張瑉笑了笑:“我們現在隻是例行問詢,還沒有真正展開調查,您能主動說說自然最好,但不說也是您的自由。”
“自由?”霍將眠喃喃咀嚼這兩個字,道,“真想知道?”
張瑉做了個您隨意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