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樹林的四十分鐘,沒人來打擾,除去副官中途撥來通訊,被沉聲的霍延己應付回去了。
四十分鐘也隻能囫圇吞棗、淺嘗即止、速戰速決,但反而適得其反了。豆大的汗珠從鋒利的下頜線滑落,一條細長的藤蔓尖尖探來,接住。
桑覺身體騰空著,後背抵著樹,隻有一個支點。
黑色的軍裝被汗水微微打濕,墨青色的藤蔓纏繞著連接之處的縫隙,時而收縮,時而勒緊,皮帶勒住了桑覺的嘴巴,他死死咬住,風都掩蓋不了空氣中的喘xi。
桑覺也不想咬皮帶,可是人類是很注重**的生物,什麼場合做什麼事,什麼是能在人前做的事,什麼是必須背著人做的事。
其它生物就沒有這麼多顧忌,它們可以在森林、廢墟、野溪……任何地方,也並不在乎周圍是否有彆的生命存在。
“冷靜會兒再走。”
“是你冷靜,不是我冷靜。”桑覺趴在霍延己懷裡,臀被托著,摟住著霍延己的脖子。
等等……脖子?
桑覺鬆開霍延己的脖子,想看看自己的雙爪,差點背摔下去,幸好霍延己及時騰出一隻手托住了他。
“傻?”
“我不傻。”桑覺道,“你沒有扶住我。”
霍延己拍了下他Q彈的屁.股,道:“我可沒有你那麼多手。”
“我也沒有。”桑覺把手給他看,“變回來了。”
霍延己道:“小廢物。”
桑覺暗哼一聲,不跟他計較。畢竟他確實還無法控製自己,也許是常青藤的基因還不穩定。
樹影重重,少許月光穿過茂密的樹蔭打在林子裡,傳來一點微弱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汗濕的內衫被風吹出了一身冷汗,兩人冷靜下來了,準確來說,是霍延己平靜下來了,畢竟四十分鐘能乾什麼呢?嘗個鮮罷了。
“走,再不回去他們要找來了。”
“嗯。”
桑覺低頭理好衣服,跟上霍延己的腳步。
車隊沒生火,隻用火石弄了幾個提燈放在路邊照明,明麗的少年跟在年長的男人身後,從森林穿梭出來。
眾人目不斜視,該休息的休息,該解決需求的解決需求。
霍延己目光觸及一處,偏頭對桑覺說:“食物在背包裡,有三明治,吃點兒。”
桑覺點頭:“好哦。”
不遠處的裝甲車旁,賽亞連忙收回目光,佯裝無事地轉身開始啃壓縮餅乾。
“賽亞。”
賽亞深吸口氣,轉身,提起嘴角:“長官。”
霍延己淡淡點評:“笑得很難看。”
賽亞:“……哦。”
他看著自家長官,對視半天,倒是率先移開視線,心裡直打鼓。
虛虛盯著虛空看,賽亞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心虛個毛啊!
霍延己若有所思,忽然道:“那時候你沒昏迷?”
“……”
賽亞瞳孔一縮,好半天才啞聲道:“桑……醒了一會兒。”
之前在潭水中被蠕蟲群追擊,眾人都沒堅持住,下潛時間太久了,出口近在眼前,可四肢卻止不住地酸軟。
賽亞那時還沒完全失去意識,隻見被火光照得通紅的出口水麵處,突然有一道巨大的陰影俯衝而來。
隨後他暈了過去,但因為是畸變者,身體素質本就極強,嗆了沒幾口水又被救了上來,自然很快就醒了。
他狼狽地趴在地上,隻見模糊的視線有一道巨龍的影子,正背對著他盯著自家長官。
他沒時間去想為什麼唯獨霍延己在一片單獨的地上,而他們幾個卻跟屍堆似的堆在一起。
身體完完全全地僵住了,他下意識屏住呼吸,就算他是畸變者,也幾乎不可能在六七米距離下擊殺一隻惡龍,毫發無損地救下長官,哪怕這隻惡龍看起來沒有防備。
他先想著要不要出聲把惡龍引走,這樣長官幸存的可能性還比較大。
但轉念一想,惡龍汙染欲較低,通常隻有一種情況會對人類感興趣……看上這個人類的美貌想帶回窩裡養著。
賽亞倒不覺得自己醜,但與長官對比的話,他吸引走惡龍的可能性大嗎?概率略微低了點。
腦子轉了山路十八彎後,長官醒了。
從賽亞的視角來看,雖然長官警惕地沒動,但惡龍卻低下了頭,像是要把人腦袋一口咬掉。
他正要不管不顧跳起來時,隻聽霍延己喚了聲:“桑覺?”
賽亞瞬間呆滯,還沒反應過來,那一人一龍仿佛沒有語言障礙般聊起來。
“太大隻了,抱不動。”
“嗷。”
“受傷了?”
“嗷。”
……總之,非常魔幻的場景。
期間他的呼吸差點露餡,幸好旁邊那個郝會突然醒來,直接被嚇暈過去,吸引了一人一龍的注意力。
怕被發現,賽亞甚至強行弄暈了自己。
事後他之所以直接跟著郝會去太陽基站繼續任務,而不是參與救援霍延己的任務,就是明白如果那隻惡龍是桑覺的話,霍延己就不會出事。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大腦也無法理解,身體在本能的警惕畏懼,但從對話來看,變成惡龍的桑覺是可控的,能聽懂霍延己的話,也確實很聽話。
這麼多天過去了,他一直克製自己不去想桑覺的身份,可卻無法控製胡思亂想的大腦。
桑覺是誰?
他是畸變者中的特例嗎,與汙染物完美融合了?
還是說桑覺根本不是人,而是像可以吞噬人類基因的類人生物之類的怪物?
如果是後者,能變成人形、又有思想有行為邏輯的桑覺還能算是怪物嗎?他這樣的存在是特例,還是有更龐大的族群?
難道真的驗證了幾十年前有一部分極端人群的說法——所有生物都在進化,隻有人類在被自然淘汰,將來自有更高等的生物代替人類文明。
人類從不偉大,不過是世界法則中微不足道的螻蟻。
……
既然都攤開了,賽亞也不避諱自己的憂心了:“長官,桑覺的身份您查清楚了嗎?如果他是完美融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