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是沒道理啊?
不知不覺,日頭高升,原本寂靜的長街漸漸變得喧鬨起來。
“……鄒令史?”孫掌櫃合上書稿,見鄒恒依舊出神,忍不住又叫了一聲:“鄒令史?”
鄒恒恍若從夢中驚醒:“孫掌櫃閱畢,意下如何?”
“文筆流暢,情節引人入勝,然而……這結局的處理似乎稍顯急促。”孫掌櫃的笑容逐漸收斂,語氣中透露出一絲謹慎:“不知您是否願意重新考慮,以臻完善?”
麵對鄒恒的沉默,孫掌櫃尷尬地笑了笑:“我並無冒犯之意,隻是考慮到您的《霸道妻主俏郎君》目前銷量平平,若結局處理不當,恐怕會對您未來作品的銷路造成不利影響。”
和銷路有個毛關係,不過又想壓低價格罷了。
鄒恒麵無表情地回應:“上一部《一胎八寶,夫郎彆想逃》,您也曾有過類似的擔憂。”
孫掌櫃一時語塞:“……”
孫掌櫃勉強一笑,輕輕擦拭著額頭上的細汗。
誰能料到,那樣奇特的書名、那麼平白的直訴、毫無半點文風可言情節又如此獵奇的書竟能如此暢銷?
一胎八寶?人又不是豬?怎麼能一下子生八個!
孫掌櫃本以為是個恐怖故事,可結果竟是甜寵讀物。甚至一經問世轟動京城,最後一書難求,孫掌櫃也因此賺得盆滿缽滿。
鄒恒繼續說道:“我的新作品《替嫁夫郎,萬金妻主狠狠愛》已經開始創作,如果雲響書局對我的作品銷售不佳,那麼尋找其他書局合作也是可行的。”
孫掌櫃急忙賠笑:“不不不,我隻是覺得結局的處理稍顯急促,這畢竟關係到銷路,也會影響到您的分成。”
見鄒恒不語,孫掌櫃無奈提議道:“這樣吧,在出版前,我可以請一些文筆出眾的書生對作品進行適當的潤色,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鄒恒微微一笑,起身說道:“那就麻煩孫掌櫃了。”
回到鄒宅時,巳時已至。
一見鄒恒身影,鄒遠馬上喜笑顏開:“大姐,你可算是回來了,將軍府的人來了,還送來了好多寶貝。”
她急匆匆地拉著鄒恒往廳房走去,眼角瞥見幾個魁梧的婆子跟在身後,不由得一愣:“這幾位是?”
鄒恒掙脫了她的手,麵無表情:“我請回家來修繕房屋的。”
鄒遠恍然大悟,笑道:“還修繕什麼啊,將軍府剛送過來一套五進院落的房契,房子就十好幾間呢,不但寬敞,離主街就隔著兩段路,絕對的風水寶地。就算我日後成婚了,也夠住了。”
鄒遠的眼中迸發著精光:“等來日小三小四嫁出去,你我姐妹多納幾房小侍也是住的開的。”
鄒恒:“……”
八字還沒一撇呢,你都想著左擁右抱的事了?你想不想上天?
說話間,兩人已行至廳房。
平日裡寬敞的廳房,因兩個大紅木箱子的擺放,顯得擁擠不堪。
鄒父與鄒家的兩個弟弟聚在一起,目光貪婪地盯著木箱,仿佛想透過箱子想要看看裡麵到底裝著什麼寶貝。
將軍府送禮的婆子還在,她幾次拒絕了鄒父想要替鄒恒做主的企圖,牢牢守著禮箱清單。直到聽到鄒恒的聲音,她冷漠的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放下茶盞,行禮說明來意:“婚期臨近,老爺得知娘子剛從外地公乾歸來,恐怕來不及準備婚禮所需,故命奴婢先帶來兩箱陪嫁用品供使。”
說著,她遞上了禮箱清單。
鄒恒草草看了一遍,除了鄒遠剛說的五進院落,還有陪嫁丫頭小廝若乾、馬車、馬婦,以及四季衣飾、床單被褥,甚至是新房的裝點,一應俱全……而今日箱子裡裝的,除了白銀五千兩,還有她婚禮的喜服頭麵,以及為鄒家人準備的衣服首飾。
簡而言之,新房的一切已經準備妥當,隻待入住成婚。
這可當真是個奇景兒:入贅的配置,卻讓自家兒子下嫁?
擱誰不迷糊?
鄒恒除了一張臉還能看外,無論是家世、官身、還是財富,與那司家郎君都半點不匹配。
若說司家對她並無所圖?鄒恒是半點不相信。
鄒恒看得很快,但鄒家人卻覺得時間過得很慢,急不可耐地等著她公布清單內容。然而,她卻將清單還給了婆子:“隻留下喜服和頭麵,其餘的都帶回去吧。”
眾人都是一愣,婆子不敢相信地問:“娘子說的‘全部’……是連房契也要我帶回去嗎?”
鄒恒點了點頭。
眾人又是一愣,鄒家人一下子急了,拄著拐杖的鄒父一蹦三尺高:“你在胡說什麼?房契帶回去,婚禮怎麼辦?那可是司大將軍的愛子,千金之軀,你難道打算讓他在這個破舊的小院裡與你成婚嗎?”
鄒恒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正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