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司清嶽笑意盈盈,點頭承認:“裡麵的菜全是你愛吃的。驚喜吧?”
鄒恒:“……”
你這樣子,彆人會懷疑我是個吃軟飯的。
於是敷衍點了點頭,道:“公務在身,得空再敘。”
說著,拉著黎舒平的手匆匆向前。
司清嶽不以為意,悠然吟誦:“不要抬頭看,幽魂低語切,影綽井中浮,夜風傳哀歌。”
前行的兩人齊齊止步,片刻後,整齊劃一的後退至司清嶽身側,見其雙手環胸,一臉得意。
黎舒平疑惑發問:“此詩邏輯矛盾,井底幽魂,何故不要抬頭?”
司清嶽輕鬆聳肩:“東市市井傳言,我亦不明其意。”
鄒恒眉梢一挑:“市井傳聞,你怎會知曉?”
司清嶽傲然回應:“此乃小弟私事爾,不勞姐姐掛心。”
說罷,轉身欲離去。
鄒恒急忙拉著他手臂:“告訴姐姐吧,姐姐請你吃糯米糕。”說著,掏出懷裡的糯米糕:“呐~”
司清嶽:“……”
黎舒平:“……”
她沒事吧?
司清嶽父親在東市有幾處產業,他閒來無趣,恰逢新季,主動承擔了收租事務。
“詩謠流傳有幾日了,念誦者是個傻子。”
黎舒平又是不解:“傻子怎麼會念詩?”
司清嶽道:“聽聞那傻子的母親曾是個教書的,他自幼言傳身教,稍有才學。至於為何發瘋,我亦不得而知,總之看起來確實瘋瘋癲癲的。”
三人同乘一輛馬車,主乾道稍顯擁擠,故而馬車行的很慢,卻也晃晃悠悠的趕到了東市的北區。
司清嶽手指一條小巷:“裡麵。”
黎舒平不疑有他,遂命馬婦驅馬進入巷弄。
鄒恒則凝神注視著司清嶽,男子斜倚車廂,姿態閒適,神態自若,一手輕肘在車窗邊緣,指尖輕點臉頰;青色直綴長衫上頭用銀線繡成雲紋,隨著馬車的顛簸閃爍著光芒;頭發半束,微風輕拂,耳畔的幾縷青絲隨之飄揚,更添飄逸。琥珀色的瞳孔中流轉著,不時將視線停落在街邊的小店和攤販上,似乎很有興致的摸樣。
感受到女子的目光,司清嶽緩緩轉過頭,目光交彙之際,眼眸微彎,宛若一彎新月。
鄒恒無端有種預感,倘若黎舒平此刻不在車中,這小子怕是要湊過來把她給吃了。
鄒恒後知後覺自己瘋了,小騙子念了小傻子的詩,然後,她和黎舒平就溜溜趕了過來。
小騙子的話能不能當真,鄒恒不知道;不過小傻子的話……能當真嗎?
她一時分不清到底?是傻子。
小傻子的家到了,泥土夯實而成的牆體建造的房屋曆經年頭,看著破敗不堪,籬笆院牆更無任何阻擋能力,鄒恒隻是輕輕一推,彎彎曲曲籬笆門就開了。
彼時,鄰居大叔稍有忌憚順著土牆探出頭來:“你們誰啊?乾嘛的?”
黎舒平與鄒恒動作整齊劃一,急忙欲躬身行禮作答。
司清嶽見狀,立馬堆起和煦微笑,語氣親和道:“大叔好,我們是常泰縣衙戶房的小吏,聽聞這戶人家境遇困頓,特來慰問一二。不知您對這戶人家了解嗎?”
兩女:“……”
好家夥,還能這麼來?
兩女齊齊收手而立,抬頭看向大叔。
隻見大叔眼眸一亮,急忙放下手裡的笤帚跑出自家院子,湊近一瞧,果然見兩女穿著官裙,當即堆滿笑臉:“閔邵不在家,你們有什麼想知道的,問俺就行,他家情況俺都知曉。”
說話間,他便引三人入院,笑臉頓時斂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苦相:“你們是不知,閔邵這孩子過得是真苦。爹娘死了、家產丟了、自己還被狂婦糟蹋了,自那之後就瘋瘋癲癲的,真是可憐~”
那確實很可憐。
三人麵色凝重,齊齊隨大叔步入房內,房子很小,被一堵牆隔出兩個房間,一間廚房,一間臥房,室內一應之物儘收眼底,能瞧出日子過的十分清苦。
不過雖然簡樸,卻拾掇的很乾淨。
大叔還在自顧自的講述著閔邵的悲痛往事,司清嶽認真聽著,時不時歎息一聲:“平日是大叔在照顧他嗎?您拾掇的可真乾淨。”
大叔急忙搖頭:“都是閔邵自己拾掇的,那孩子雖傻,卻極愛乾淨,你看看這衣服被褥洗的,都洗發白破洞了。”他話音頓了頓:“可又沒錢買新的,夏日還好,冬日連厚被都沒有,凍的那是一個可憐呦。”
司清嶽滿口附和:“是呀是呀。”
兩人時不時閒聊,鄒恒與黎舒平便打量著臥房,不過臥房實在是小,一眼就見到頭了。
臥房臨窗的位置還擺著一張破舊的桌案,粗糙的紙張上被寫滿了字。
黎舒平看過之後遞給鄒恒,鄒恒接過一看,才知那首詩謠還有後四句。
‘暗影舞翩躚,夜露凝幽光,一入此迷津,難覓歸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