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說喻景洲是自食惡果, 他和鶯妃的過度愛護, 把七皇子養成了個又蠢又毒的廢物,就連自己的親爹,都並不打算放過。
其實原本喻景洲已經準備好了,隻要鶯妃那頭給出信號,他就立刻出發圍了上京,強行逼宮。可現在, 彆說強行逼宮了,差點連命都交代在了七皇子的手裡。
“孽子!孽子!”喻景洲渾身發寒, 由於失血過多,身體更是一陣一陣的發暈。
如果不是喻景洲本身武藝高強, 身體也正處壯年, 那刺客如此精準的一劍, 絕對會立刻把他性命帶走。要是換成彆人, 喻景洲肯定第一時間就要報複回去。可偏偏做下這一切的,卻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要保上皇位的七皇子。
莫名有種現世報的挫敗感,喻景洲來不及交代什麼, 就昏昏沉沉的暈了過去。
殊不知,他這一暈,卻是耽誤了最佳的反抗時機。他帶在身邊那個庶長子,或許放在同齡將領裡, 還有幾分實力, 但是在宋禹丞麵前, 就和純粹的廢物。沒有任何兩樣。
喻景洲的確沒有下過工夫培養宋禹丞, 甚至連看都沒有仔細看過他。但是那又如何?
天資就擺在那裡,又願意努力,這麼多年集聚下來的實力,比起喻景洲這種老將領,還要更莫測三分。
哪怕是喻景洲自己,都不一定能敵得過宋禹丞,更何況是他的庶長子。
因此,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候,宋禹丞帶著喻家軍幾乎連太過複雜的戰術都沒有用到,就乾脆利落的攻破了喻景洲的大營。
至於庶長子的反抗,宋禹丞更是連馬都沒下,拿起遊子弓,一支利箭,直接穿透了他頭盔上的紅纓,釘死在旁邊固定營帳的木樁上。
庶長子直接就嚇尿了,到了後麵,更是連一句求饒的話都沒有說全,就被喻家軍的將士們俘虜。
俗話說,擒賊先擒王。喻景洲父子兩,一個被抓,一個臥床,剩下的營中將士,除了真正的親信之外,就沒有想要真心抵抗的。
要知道,宋禹丞抓人的由頭是謀逆造反。這可是株連九族要掉腦袋的大事兒。或許心腹還有些忠心,但是那些普通將士是絕不會願意同流合汙的。
就這麼著,喻景洲的大營輕而易舉的就被宋禹丞攻陷。至於皇帝他們擔心的喻景洲負隅頑抗什麼的情景,根本就連出現都沒有出現。
“要真論功行賞,估計還得算上七皇子。”站在喻景洲的營帳內,宋禹丞居高臨下的看著床上虛弱的喻景洲,用調侃的語氣和身後的傳令兵說道。
“惡人自有惡人磨,他都是活該。爺您先歇著去,後麵的事兒我們來。”傳令兵怕宋禹丞心裡不好受,想把他支開。同時厭惡的看了喻景洲一眼,隻覺得這樣的人渣,什麼結局都是應該的。
然而他們這段對話,卻傳到了床上的喻景洲耳中。他勉力睜開眼,看見宋禹丞的第一反應,就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孽子!殺父弑兄的孽子!”
“你放屁!”傳令兵一下子就火了,要不是喻景洲現在這身板禁不住,他都想一拳懟死這個王八蛋。他們家爺日子過得多難呢!要不是現在遇見了太子,自己一個人還不定過得多苦。喻景洲這個始作俑者竟然還有臉指責,怕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然而宋禹丞卻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反而痞氣的勾起唇角,懶洋洋的回了幾句:“你這句話,我會幫你轉告七皇子。不過我覺得也沒什麼,回去上京之後,你們一家多半會在天牢裡重逢,到了那時候,你在和七皇子親自說吧。”
這麼說著,宋禹丞走近了看了看喻景洲,像是感歎,又像是追憶:“你說,我追著你看了這麼多年,怎麼就沒看出來,你其實是個人渣?”
“是不是驚喜壞了,你千嬌萬寵,費儘心力想要推上王位的兒子,竟然直接把你祭天了。這滋味是不是特彆好?不過彆覺得自己被辜負。畢竟人渣是可以遺傳的,幸好我像母親,也不是你養大的。”
宋禹丞這幾句話,聽著平淡,可實則每一個字都戳中了喻景洲心裡最疼也最屈辱的那個點。
他辛辛苦苦為七皇子鋪墊好了一切,可到頭來,卻被這個最重視的親生兒子給反噬了。分明隻要起兵,就能逼宮,可現在卻讓他變成了階下囚。
喻景洲連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自己最後的結局。皇帝不會讓他真正好過的,能夠生不如死,那都是最幸運的事兒。
“孽子,孽子啊!”喻景洲嘴裡一刻不停的念叨著,聲音也越來越虛弱,最後竟然直接被氣暈過去了。
宋禹丞沒言語,一直在床邊安靜的站著。
“爺,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傳令兵擔心的看著宋禹丞。上次宋禹丞突然的昏睡把他們這幫心腹都嚇壞了。這會子碰上喻景洲的事情,都恨不得宋禹丞一點手都彆沾。
然而宋禹丞卻十分淡定。
“叫了咱們的大夫給他吊著氣,就這麼帶回上京去。”
他可以在這裡直接了結了他,但是很多時候,活著比死了更痛苦。更何況,死了就一了百了,隻有活著,才能真正贖罪。
他不會讓皇帝殺了喻景洲,他要喻景洲每天都生不如死的苟延殘喘,唯有這樣才能祭奠上輩子慘死的原身,和容城七萬人命。
這麼想著,宋禹丞冷著臉出了營帳,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大人……”係統小小聲的喊他,生怕宋禹丞扛不住。
然而宋禹丞卻沒有再讓係統擔心,他平靜的回複了係統一句:“真的不要緊,畢竟我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雲熙還在上京等我回去。”
係統先是一愣,接著便立刻變得狂喜。它以前最擔心的,就是宋禹丞沒有牽掛,又過於溫柔,這樣就很容易陷入原身的情緒中脫離不出來。而作為執法者,最忌諱的,就是共情。
要知道,為了避免ooc的情況發生,每一個繼承了原身殼子的執法者,都會百分之百的感受到原身的靈魂,甚至性格,也會根據世界的不同而跟著改變自身的習慣,甚至是本性。
可這樣雖然防止了崩掉人設,讓執法者由於過度相反的為人處世而被當成怪物,但也給執法者帶來了巨大的困擾。就是在任務結束後,他們很難立刻從原身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像感情類任務的執法者,還稍微好一些。畢竟不少感情類任務係統在選擇執法者的時候,會刻意挑選那種沒心沒肺的。可再沒心沒肺,也有動心的一天。那些做著做著任務,就陷進去的,也不在少數。
至於複仇類任務的執法者,就更加危險了。
會向總局尋求祈願的原身,無一不是冤屈不甘到了極點,又無力反抗才會用靈魂作為籌碼,懇請總局還自己一個公道。而接受這種任務的執法者,雖然基本都能夠遊刃有餘,甚至有很多像玩一樣,就把整個世界度過去了。但實際上,這些原身殘留的負麵情緒,卻會一直不停的堆積在他們心裡,久而久之,到了某個臨界值,就會爆發。
等到那時,等待這些無力承受的執法者的,就是崩潰,繼而毀滅。
據說,總局就沒有任何一個接受複仇任務的執法者能夠順利的走到最後,甚至就連不少帶著複仇任務的係統,都難以逃離。
不過幸好,它現在可以徹底安心了。因為宋禹丞已經找到了牽掛。
和其他執法者不同,宋禹丞的強悍,並不是來自於他的頭腦,亦或是手腕實力,而是來自於他的溫柔。他有牽掛,就能維持本心不被動搖。
畢竟宋禹丞承受過的太多,經曆過的也太多。那些過往成就了他的現在,也讓他不忍心讓自己所愛之人,體會自己曾經體會到的痛苦。
所以,隻要有牽掛在,哪怕沉淪得再深,掙紮得再痛苦,宋禹丞也會拚了命的保持本我。
這就是他與生俱來銘刻進靈魂裡的溫柔。
然而這麼多個世界,這麼多的人,係統找了很久,終於在這裡找到了希望。
可係統的這番思索,卻並沒有真的讓宋禹丞知曉,而是牢牢地藏在了心底。
因為對於係統來說,那些過去,宋禹丞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並且現在也總算到了最好的時候,就連現實世界裡的心結,都解開了大半。所以那些慘烈決然的過往,就更加不用回憶起來,最好全都忘掉,才是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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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禹丞這頭,不費吹灰之力,就料理了喻景洲。而另外一邊的太子,也終於到了上京。
但和平時會被皇帝防備至極的模樣不同。這一次,太子幾乎剛一踏進上京,就被老皇帝請進了密室裡。同時把最近所有查到的消息,和盤托出。
當然,這些內容,對於太子來說,其實並不新鮮。但他還是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來一個孝順兒子該有的模樣。並且主動將這些醃臢事情接下,為皇帝分憂。
可出乎他的意料,皇帝竟然阻止了他。
“父皇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孩子有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是祈年。以後不會了。”皇帝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語氣格外頹然,“等這次祈年回來,就都留在上京吧,也算是幫幫朕。這大安的未來,就隻有你們了。所以朕不會讓你背上弑弟的罪名。”
說完,皇帝就讓心腹屬下帶著太子去上書房,並且下了命令,從今天開始,太子楚雲熙正式協同管理政務。並且表示,從今往後。太子就是大安唯一的儲君,未來要繼承大統的真正傳人。
“兒子定不辜負您的厚望。”太子跪拜謝恩,垂下的眼底卻沒有半分欣喜。畢竟這都是他和宋禹丞算計好的結局。
然而在皇帝眼中,太子這份淡漠,反而成了他純孝穩重的代表。
等到宋禹丞帶兵回到上京的時候,太子已經協同處理政務一周有餘。而皇帝對於宋禹丞生擒喻景洲父子,而不是當場殺掉這一做法,也沒有半點責備或者質疑。反而格外懊惱的伸手摸了摸宋禹丞的頭說道,“祈年,這次又是舅舅為難您了。”
宋禹丞沒說話,隻是恭敬的跪下和他磕了個頭。皇帝歎了口氣,眼圈越發發紅。最終沉默良久,還是讓人把宋禹丞送去找太子。
他看得出來,宋禹丞有鬱氣積壓在心底,也明白宋禹丞出兵抓了喻景洲以後,這滿朝堂的人,是如何談論他的。所以才越發憐惜這孩子,也更加覺得愧對於他。
他終究,還是虧欠了這孩子。看著宋禹丞離開的背影,皇帝蒼老的麵孔,仿佛一瞬間就又老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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