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奴婢瞧,三王妃雖始終沒開口關心一句,但她臉上擔憂的神色卻是騙不了人的。”雲嬤嬤隻說了徐靜依,對徐淑依卻沒評價。
但即便她不說,太子妃心中也有數了。
“這樣看來,前些日子外頭傳的那些話,竟不全然是假的了?”太子妃輕蹙了眉心,越發想不明白了,“這盛良媛母子也不知到底在想什麼,當年明明定好了郡王妃的人選,卻偏偏要換個人。換個更好的就算了,卻換了個不如之前的。”
雲嬤嬤聽了這話就笑了:“這樣不好嗎?若不這樣的話,咱們郡王去哪裡娶個這麼好的媳婦?依奴婢看,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都是安排好的。”
太子妃笑說:“我沒說這樣不好,隻是好奇罷了。你仔細想想看,盛良媛母子此舉正不正常?”
雲嬤嬤說:“正不正常奴婢不知道,隻是……凡事反常必然有妖。或許,盛良媛母子自己有什麼無奈之處,不得已才做出的此舉呢?”
太子妃則笑:“那可真是稀奇了,什麼樣的人,敢威脅皇孫和他的生母?”
雲嬤嬤道:“娘娘難道忘了?盛良媛膽兒小,最經不得嚇。”
太子妃卻仍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膽兒再小,可她身份擺在那兒呢。
又覺得荒唐,這世上,怎會有如此膽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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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靜依徐淑依趕回侯府時,老夫人領著府裡幾個女眷迎候在門邊,柳氏和萍娘也在。
在太子府還算表現淡然的徐靜依,這會兒回到自家後,她立刻慌張問起母親的病情來。
“怎麼樣?”她匆匆趕去老夫人身邊,一邊繼續往裡去,一邊問她,“娘到底是怎麼病的?之前不還好好的,怎麼這麼突然。”說完這句,她側首過來,狠狠瞪了跟在身後的柳氏一眼。
柳氏猝不及防接到這樣的眼神,愣了下,然後立刻低了頭。儘量埋首縮脖子,更不敢多言一句。
她心裡也不甘,本可以昂著頭高高在上的,可如今卻隻能越發低頭小心翼翼。
但又因此番袁氏的突然病倒而感到痛快,暗道總算是老天有眼睛,也叫她們母女吃一回苦頭了。又在心中暗暗祈禱,最好逃不過這關去,最好就此撒手人寰了才好。
柳氏心中百般思量,最後也蹙起了眉。
她也很疑惑,明明前幾日人還好好的,怎的突然就病倒了?
這般思量著,竟已一路走到了袁氏院落。院裡人來人往,丫鬟們進進出出的,忙碌得很。
徐靜依不管不顧,立刻快走幾步衝了進去。
徐淑依見狀,當著這麼多人麵也不好不聞不問,隻得也跟著進去。
袁氏躺在床上,麵容憔悴。人精神狀態也很不好,還沒開口說話呢,就先咳了起來。
“娘!”徐靜依擔憂,忙挨坐去床邊,細細問,“您感覺如何?可有舒服些?”
袁氏咳了幾聲後,這才喘息著斷續回話道:“好……好多了。娘沒事兒,就是普通的著了風寒,養幾日就好了。”又問她們,“你們姐倆怎麼回來了?府上太子妃娘娘可知道?”
徐靜依道:“太子妃娘娘寬厚,是特準了我們姐妹回來侍疾的,您彆擔心。”又說,“我們連衣服都帶回來了,會在家多住些日子。”
袁氏有些急了:“娘沒事,你們快回去吧,吃點藥,養養也就好了。”話雖這樣說,但說完後,又立刻重重咳嗽起來。
徐靜依忙不迭去給她拍撫後背,替她順氣兒道:“您快彆說話了,您都這樣了,還是好好留點氣力養著吧。”
因屋裡人太多,老夫人怕氣息不流通,便叫多餘的閒雜之人都先下去。一屋子的奴仆們退了出來,柳氏同萍娘也暫退在了門外候著,屋裡,隻留了老夫人和徐靜依姐妹,另有兩個袁氏自己的貼身嬤嬤。
屋裡一下清靜下來後,袁氏伸出另外一隻手來,要握徐淑依手。徐淑依愣了一下,這才上前去一步,把自己手伸了過去。
袁氏有氣無力,頗有些交代後事之意,道:“娘此生能有這般,其實無憾了。如今能見你們各得佳婿,娘心中高興。娘就你們兩個女兒,你們如今又同在太子府,日後必要互扶互助才是。你們若是不和好,娘便是去了那頭,也不能安心。”
徐靜依說不出話來,早哭得不成樣子。
徐淑依其實心裡沒什麼感覺,但這會兒眼瞧著她已病入膏肓,她心裡多少也有點不是滋味兒。
但這種不是滋味兒並非是對眼前這個所謂的母親有多少感情,而是身在這種環境中,氛圍的渲染下,不容她有彆的情緒。
姐妹一人還沒說話,老夫人倒是斥責起來:“你說什麼胡話呢?你不過是偶感了風寒而已,算什麼?大夫不都說了,你隻要好好將養著,等這個春天過去了,你就能好起來了。”
深深歎息一聲後,又對徐靜依徐淑依姐妹兩個說:“知道你們都有孝心,但這會兒也不是你們全部侍奉在這裡的時候。這樣,大娘先陪著你母親,一娘回自己那兒休息去。待到明兒個,你們再換過來。”
徐淑依不吭聲,想了想後,才慢悠悠起身來。
“那今日姐姐先在這裡,明日我再來。”
略猶豫了下,但最終還是頭也沒回的退了出去。
她一走後,袁氏便用力抓住徐靜依手道:“我兒,你彆傷心,娘沒事。”
這邊,老夫人也道:“好孩子,快彆哭了,你娘真的沒事。”
徐靜依見情況不對勁,這才止住哭,然後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袁氏這會兒臥坐了起來,儼然是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她望了眼老夫人,這才說:“一娘總這樣也不是個法子,她已經被那柳氏的假善迷了眼睛。如今,若要她真正醒悟過來,也隻有叫她看清柳氏真麵目了。娘同你祖母,也是百般深思熟慮後,才使了這下下策。”
徐靜依仍不懂:“可是……娘您裝病,這樣如何能叫她識破柳姨娘的真麵目?”
袁氏道:“我這病了,老太太為了給我祈福,明兒會領你們幾個去城外廟裡上香。到時候,路上自有安排。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不好,隻有危急時刻才能瞧得最清。若屆時‘危險關頭’你能護著一娘,而那柳氏卻隻顧自己,一娘心中就自有計較了。”
徐靜依聽後沉默了一瞬,其實憑她的直覺,她覺得此事不會這麼簡單的。
一娘同柳氏之間的感情,根本不會因為這個就輕易瓦解。若真這麼容易就失去對一個人的信任的話,一娘也不能為柳氏利用到這個地步。
但又覺得,任何信任的瓦解都是要有一個開端的。或許不能隻此一次就讓一娘看清柳氏真麵目,但若能以此為一個開端,或許也是不錯的。
不過,徐靜依的確覺得此舉不夠高明,隻為了叫一娘瞧清楚柳氏真麵目,竟如此的大費周折。
竟還冒著,欺騙皇室的風險,這不像是理智的老太太能同意下來的事兒。
徐靜依一時困惑,但這會兒當著母親的話,她也不好多問什麼,隻能應下道:“娘放心吧,女兒知道該怎麼做了。到時候,定會第一時間衝過去護著一娘。”其實撇開彆的不談,她倒也有點期待明日了。
她也想看看,若真危急關頭,那柳氏到底會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