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沒打算向她坦白的,覺得這一世夫妻二人感情再好不過,他們就這樣一輩子過下去未嘗不可。從前的不開心,又何必再提?
但此時此刻的他,忽然覺得,若再一直這樣瞞著她,不實話相告,想是對她的不公平。
她不知道自己同她一樣,也是知前塵之事的,必然會擔憂自己此去的安危。也隻有合盤托出了,隻有親口告訴了她他知情所有,並早已部署好,必不會再得前世之結局,她想必才會定一定心。
不過須臾間,顧容庭腦中就閃過很多想法。
但還記得回答她的問題。
“是,在隨行之列,五日之內出發。”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妻子接下來立刻就說:“我要隨你一道去。”
“什麼?”顧容庭愣住,反應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她剛剛說了什麼。
“你要隨軍?”他蹙眉。
看出了他態度的堅決,徐靜依理不直氣也壯,立刻開始拔高了音量。
“怎麼?不行嗎?”她給自己找理由,“我又不是非要披甲上戰場的,我就跟在大軍之中,又沒有危險。”
“不行。”顧容庭想也沒想就開口拒絕了,“戰場刀劍無眼,哪怕是火頭軍,也不能保證毫無危險,又豈是好玩的?”
徐靜依說:“可我不是火頭軍啊,我會騎馬射箭,我甚至幼時還跟著祖父學過些拳腳功夫。我除了不是男兒外,哪兒比不上你部下的兵了?”
看她似乎是來真的,顧容庭不免臉色更嚴肅、態度也更堅決起來。
“我部下的兵,包括我在內,隨時都有奉獻生命的危險,你以為我會讓你置身在那樣的險地?”
徐靜依立刻說:“正是因為知道你此去有危險,我才必須要跟著的。”她語氣急切又堅定。
望著她真誠的雙眼,顧容庭忽然有些不敢直視起來,匆忙避開了雙眼。
見他似是動搖了,徐靜依又立刻趁勝追擊,給了他一個幾乎沒有選擇餘地的選擇,道:“我不去也行,那你也不準去。隻要你好好的呆在家中,我自然就不吵著要跟你一起去了。”
“胡鬨。”顧容庭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這是軍令,豈有不從的?”
“你可以裝病,我想隻要你這會兒‘病’得下不來床,你自然就不必去了。”她知道他不會這樣做。
憑她對他的了解,哪怕他已經知道了此去凶多吉少,他也義無反顧的選擇迎難而上。
有些人的品性是天生的,骨氣也是刻在了骨子中的。哪怕是死,他們也會站著死,而不是跪著偷生。
顧容庭忽然覺得再這樣“爭吵”下去,勢必不會有結果的。所以,他改變了戰略,緩了神色。
“靜娘,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也在同你認真說,這不是兒戲。”
徐靜依也漸拾回理智,冷靜了下來。
她也說:“我也沒有無理取鬨,我知道自己乃女兒身,不比男人能披甲上戰場。但王爺有無想過,或許這些都隻是世人對女子的偏見呢?我隻知道,當年聖上打江山時,如今受封的不少勳爵中,他們的夫人都曾隨夫一起上過戰場,一同麵對過敵人。怎麼她們那時候行,如今我就不行了?”
顧容庭知道她所言非虛,其實如今很多老夫人、老太君,當年都很有智慧,能獨當一麵。
包括她的祖母。
“你也知道,如今不是從前,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兒了。”顧容庭循循善誘,“知道你擔心我,但你若跟了一道去,我隻會一直掛念著你,反而會分心。乖,你好好留在家中,我會平安歸來。”
徐靜依早在說出這些之前,就是定了決心的,此時此刻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她不想聽他“狡辯”,她隻想達到自己的目的。
“你自己也說了,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又憑什麼信你能平安歸來?”
顧容庭無奈,喉結滾動了下後,舉起右手發誓:“我向你保證。”
可徐靜依壓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你拿什麼保證?你憑什麼保證?”說著便有些急了,“你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我後半輩子怎麼活?你以為我是在無理取鬨嗎?我……”她想告訴他,其實她知道一切,他此去就是危險的,可她卻不知從何說起。
“我……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你此去就是會遇到危險。”徐靜依又氣又急,都要為難得哭起來,然後突然哀求,“你能不能不去?”
顧容庭一時不說話了,然後突然近身過來,將人緊緊攬入了懷中抱著。
“我懂,我什麼都懂。”他一邊攬著人,一邊輕哄,“我懂你心裡的恐慌和難受,明白你為我的一片真心。但是靜娘,你先彆急,且聽我說。”
被他攬在懷裡好生安撫了一頓後,徐靜依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你要說什麼?”她讓他說,“我聽著呢。”
如今要坦白,他也需要莫大的勇氣。因為瞞了這麼久,他也怕她會不原諒自己。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一切,沒想到,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你先坐下來。”顧容庭扶著人在榻上坐下後,他也彎腰挨著她坐,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看出來他有心思了,徐靜依更是著急。
“你要說什麼?你快說啊。”
顧容庭忽然有些心虛,抬眉望她好幾眼,欲言又止的,最終才開口說:“那我若說了,不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