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顧容庭其實是信的,隻是有些受寵若驚,故總想反複確認。
徐靜依卻翻他一個白眼:“假的。”
顧容庭突然笑起來,這時候笑得十足一個孩子模樣。
“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雖然這一生二人早已以情相許,又或許,他心中多少也猜測到些有關前世她對自己的感情。
既她也是前世回來的,這一世能接受自己,說明前世對自己並無真正恨意的。
他心中隱約知道,她哪怕是前世,對自己也多少有些情意在。
但猜測歸猜測,這一刻真正聽到她親口說出來,這種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靜娘,你知道這一刻我有多高興嗎?”他活到如今二十來歲,素來老成穩重,唯此刻卻十足的幼稚,再不見往日的沉穩理智。
他感性道:“前世你我磋磨了歲月,今世卻修來了正緣,皆因你我有這樣一個重新活來的機會。如此說來,我倒是要感激那個害了我的人。”
若不害了他,他也不會重新活上一回。若沒有這重新活的一回,又談何同妻子如此交好,且又冰釋前嫌呢?
但徐靜依卻說:“王爺是高興過了頭,糊塗啦?你怎麼能感激那個害了你的仇人。您想想,前世你若不死,我們之後肯定也能修和的,何必重來一回再修和?可他害你是真的想害你,他可不是想你夫妻和睦。要感謝的話,也得感激上蒼啊。你我能有如今,乃上天有好生之德,是老天爺仁德。”
“對……對。”顧容庭笑著連聲應是,“夫人所言極是,是為夫欠考慮了。”又倒戈,立刻站到她一個陣營去,“怎能去感激仇人呢?是你我夫妻情深感激了上蒼,這才得了老天厚賞。得先感謝夫人,再感謝上蒼。”
“要先感謝上蒼,其次才是我。”徐靜依很是在意這個順序,“小心得罪了老天,之後那一劫數熬不過去,你我就慘了。”
顧容庭覺得她可愛極了,會心一笑,垂著眉眼點頭。
徐靜依盯著他看,忽然重重一哼,又反回去算起賬來。
“你笑什麼?我賬還沒算完呢。”她雙手叉腰,做足了“潑婦”之勢,“你騙了我你知道嗎?你知不知道欺騙我的後果很嚴重?我今日若不同你好好算算這賬,之後還得了?今日就必須把這個威視立下,日後才好禦夫。”
從前還有些唯唯諾諾,總歸還隔著一層。如今徹底說開,徐靜依竟覺自在許多。
她本就不是小心翼翼周全彆人的性子,前世那樣的囂張“跋扈”,那樣的為所欲為,那才是她真正的本性。
這一生雖二人感情好,但畢竟是她遷就了。她怕一旦做回了自己,夫妻之間感情就會漸去漸遠。
但如今既她得知他就是前世那個顧容庭,且他從沒恨過自己,甚至他心裡還很喜歡那個跋扈乖張的她……她不由心中徹底鬆快下來。
以後的日子,就再無需小心翼翼了,就儘是歡暢了。
寢臥內,王爺王妃鬨得歡愉,侍奉在外間的紫蘭青杏相互望了眼後,皆會意的垂眼笑起來。
北伐軍出征在即,五日內要整合三軍,即刻援北。
徐靜依這邊算是敲定了隨軍,去捧霞閣同蕭清音說起時,蕭清音都很吃驚。
“就這樣答應了?”她覺得這事是大事,不該這樣簡單的,忙問,“你怎麼說的?”
徐靜依當然不會把她同丈夫之間的秘密告訴蕭清音,隻能說一半留一半,道:“我就同他說,如今府內風雲詭譎,形勢變幻莫測,他能放心留我一個在府上嗎?隻這一句,他便同意了。”
蕭清音笑:“哪裡是因這句話同意的,他是本來就舍不得你、想帶你走,隻不過你這句話正好說到了要點,給他尋了個理由而已。”
“那不管怎樣,反正這事兒是鐵板釘釘的了。”徐靜依完全不擔心他會反悔。
正如徐靜依所言,當年天下大亂時,很多軍侯夫人都是直接披甲出征,同自己夫婿一同抗敵的。所以,如今就算鮮有女子再入沙場之例,但若真有一二個要跟著,也不會有太多人反對。
就像傅文雅,跟著陸家守在北境,也常隨夫上戰場去,不但沒人說叨什麼,反而稱她一句“巾幗英雄”。
顧容庭奏請妻子隨軍出征,太子倒沒說什麼。但之前從沒往這裡想的梁忠得知後,倒蠢蠢欲動起來。
回去後,望著靜坐一旁的嬌妻,他突然走過去,悄無聲息的就從身後將人抱住。
梁忠是習武之人,刻意放緩了步子後走路,一般人是絲毫聽不到任何聲音的。
所以蕭清音被嚇了一跳。
然後發現是丈夫後,她便放鬆了警惕,隻是好奇問他:“王爺今日怎麼了?”從前雖也溫情,但卻從不似今日這般。突然的就出現在身後,又突然的就這樣抱住她。
梁忠不想和妻子分開,且又得知三郎媳婦是她自己主動提出隨軍的後,心裡便有些吃起味來。
他也想他的妻子能這樣黏他,在乎他。
“今日三郎說,弟妹屆時會隨軍,你可知道?”他問。
其實他心裡明白,憑妻子和徐氏的交情,這麼大的事情妻子肯定知道的。但他故意這樣問,就是想讓妻子親口說出來。
“嗯,知道啊。”蕭清音如實說,“那日突然收到急報,你們都被留在宮裡時,她就來找我說過此事了。其實……”她突然頓住。
還在等著她繼續說下去的梁忠見狀,側頭望她,問:“其實什麼?”
蕭清音笑,目光回視過來:“其實當時靜妹也勸我的來著,我聽後蠢蠢欲動,也想隨軍。但考慮到……如意還小,我便放棄了。你眼看著就要走了,若我也走,如意怎麼辦?”
見妻子不是無動於衷的,她也有這個心思,甚至是在之前就有過,梁忠心情忽然澎湃起來。
“清音,你之前真有這樣動搖過?”梁忠笑問,一雙深眸黑亮。
蕭清音說:“怎麼,難道我是騙你的不成?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嗎?”
“不是,不是。”梁忠立刻解釋,“我隻是高興,我太開心了。”
蕭清音低垂眉眼,笑得溫婉含蓄:“你高興什麼。”她明知故問。
梁忠就更是熱情的將一顆心捧送到她麵前來,激動道:“高興你竟這樣愛我,心裡有我,高興你竟願意跟著我去吃苦。哪怕為了兒子你放棄了,可你有這樣想過,我就高興。”
“你還挺知道滿足的。”蕭清音笑話他。
梁忠立刻就說:“隻要你能衝我笑一笑,便是叫我去死,我也心甘情願。”
他話越說越過頭,蕭清音突然沉了些臉,輕鬆責備:“不許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梁忠很聽話,立刻就主動手掌拍了桌麵幾下,自己口中“呸”了三聲。
蕭清音笑了,然後喟歎一聲說:“其實不騙你,我真的很想跟著你,隻是舍不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