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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亭被自己的失敗和對方氣勢所懾,一時噎住,隻覺四周望向自己,俱是嘲弄輕蔑,似乎在說他主動找事反被打臉,不由雙頰滾燙,無地自容。
張繁弱哈的一聲,還要來火上澆油:“我們謝師妹謙虛厚道,可偏偏有人以為她軟弱可欺,還想拿她當墊腳石,自不量力,丟人現眼,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扶廣山要都是這等貨色,不如趁早關了山門,把王亭逐出去,省得以後他給你們丟更大的臉!”
王亭被激得幾乎吐血,又說不出半句反駁。
聞琴道人勃然大怒,卻也知道成王敗寇,此番確實是自找的,他很清楚,王亭剛才的表現沒有失誤,是他低估了謝長安,也是謝長安故意隱瞞實力,竟騙過他的眼睛。
祝玄光道:“謝長安,今日表現不錯。”
謝長安聞言,放下握著長劍的手,還劍入鞘,走到祝玄光身後,低眉順眼,好似剛才大出風頭的不是自己。
祝玄光沒有罵聞琴道人,但這句表揚自己徒弟的話,與指著他的鼻子罵何異?
謝長安忍笑,繼續裝鵪鶉。
涉雲真人也會意一笑:“聞琴長老,我與令宗主交情匪淺,但此番你公然慫恿弟子壞了我派的典禮,實是過了,此事我自會派人向令宗主交涉,二位請吧。”
言下之意,竟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聞琴道人自知情勢,總不能在此地大鬨起來,再說他也鬨不過,隻好咬牙忍氣,帶著王亭匆匆離去。
旁人紛紛過來恭賀涉雲真人與祝玄光,說赤霜山又得一良才美玉,往後必是繼往開來,長盛不衰。
方清瀾望著聞琴師徒二人背影,皺眉道:“他這是腦子出毛病了?竟為了徒弟出這樣的昏招,得罪了赤霜山對他有什麼好處?”
許危闕:“得罪赤霜山,是他們宗主參妙真人出來頂,而參妙真人是上了點仙譜的人,跟聞琴不屬一脈,這裡頭怕是還涉及扶廣山下任宗主之爭,你且看吧,複雜著呢!”
方清瀾:“宗門內亂?”
“還沒亂起來,要等參妙真人渡劫,如果成功飛升,自然皆大歡喜。”許危闕忽然想起什麼,轉向祝玄光,“說起來,祝真人也是上了點仙譜,要過天劫的人,可定下日子了?”
祝玄光道:“還未。”
許危闕挑眉,也沒多問,隻道:“扶廣山參妙真人已經定下日子了,據說是兩年後的六月初六。”
對修仙求道者而言,兩年隻是彈指一揮間的事。眾人聞言都大感意外。
方清瀾道:“扶廣山的人這次什麼也沒說。”
許危闕笑道:“今日聞琴前來觀禮,想必是奉命來說此事的,但他徒弟被挫了威風,他氣衝衝走人,肯定顧不上說了。不過參妙真人想要安然渡劫,必然需要貴派相助,不久後會親自來帖的。”
趁著師門長輩在說話,張繁弱擠到謝長安身邊,低聲譴責:“謝師妹可真是老奸巨猾啊!”
謝長安無辜道:“張師兄何出此言?”
張繁弱沒好氣:“明明一開始就能打得過他,還裝成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模樣,你瞞著外人就算了,怎麼還把我們當外人,害我替你擔心了半天!”
“我沒有說我打不過,張師兄也沒問過我的劍境,再說劍氣境在赤霜山遍地都是,我總不能沾沾自喜,到處宣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打敗王亭,謝長安終於露出點符合年齡的輕鬆,微翹的唇角甚至有些靈動。
張繁弱道:“劍氣境是不罕見,可你剛才那一劍,分明都接近劍氣境巔峰了!”
“我從小到大,都在唐宮,習慣了謹小慎微,凡事藏鋒,留出餘地,麵對不測情勢方有機會獲勝。”
謝長安像在給幼獸順毛,好聲好氣安撫道。
張繁弱聽見這話,倒有些心軟了:“以後就不用想那些了!你可是天下第一人的徒弟,再加上有赤霜山當靠山,大可橫著走,實在搞不定,我跟你去打,我就快突破劍氣境了!”
這話說出來委實沒啥底氣,因為他三年前就快突破劍氣境了,至今還原地踏步。
謝長安含笑應好。
她分明記得,聞琴道人咄咄逼人時,四周赤霜山弟子,同仇敵愾,躍躍欲試,不是衝著她,而是想上去打王亭。
還有於春山找了個機會悄然給她塞來一件法寶,說此物名為十麵埋伏,雖然對付不了劍心境以上的高人,但一撒出去,保管王亭無處可逃,雖然不是劍道,但能贏不就行了。
再有張繁弱現在看似氣鼓鼓的質問。
謝長安原本隻想找個安身立命,起碼是能暫時棲身的地方,但現在她覺得,自己開始喜歡上這裡了。
……
歲月荏苒,光陰流轉。
枝椏垂垂,碩果累累,一隻素手伸過去,將最沉的分支剪下。
一串圓潤的荔枝落入竹筐,隨即又被蹲在旁邊的人撿走,三下五除二剝了皮,把白胖可愛的果實送進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