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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意在眾目睽睽下露一手,此舉自然不可能留有餘地。
玉催駭然。
同為照骨境大妖,她知道巫鳴實力不凡,卻未曾料到對方平日竟似有意藏拙,此刻露的這一手,分明在自己之上。
就算她在謝長安懷裡,怕也躲不開。
但駭然之後卻是驚愕。
巫鳴這速度已然快到極致,甚至連狐狸都未曾反應過來,但竟抓了個空!
他大吃一驚。
不過半息,他便察覺身後不妥,猛地回首!
謝長安竟然避開了。
非但避開了,謝長安還朝巫鳴彈出一張小紙片。
玉催依稀認出這是自己剪紙剩下的邊角料。
紙片到半途化作漫天紅花,飄飄揚揚落下。
巫鳴冷笑:“小小障眼法也敢賣弄!”
他果斷選擇繼續抓向謝長安,袍袖帶起的狂風足以將旁邊的人都逼退數步,卻居然拂不開紅花,身入其中,紛紛揚揚的落花甚至遮蔽了他的視線。
巫鳴忽覺不妙,他的警惕心在這一刻突然發作,可還等不及後退——
“啊!”
他隻覺手掌劇痛,另一隻手用力拍開對方,終於擺脫剛才那種困境。
再一看,手掌鮮血淋漓,連骨頭都隱約可見。
紅花終於落儘,露出一張蒼白清麗的臉。
“還試嗎?”謝長安冷冷問。
巫鳴微微喘息。
這傷雖無大礙,可輸給一個無名小卒,很丟人。
的確有點能耐,但肯定不是鬼王。
不過今日重頭戲還未開場,他肯定不能將精力都浪費在謝長安身上。
巫鳴盯著她看了片刻,一聲不吭回到座席,撩開下袍落座,餘怒未消的架勢。
慕容馬上落井下石:“你是不是上了年紀,力不從心,竟連區區一個冒充鬼王的小鬼都對付不了了?”
巫鳴冷笑:“你行你上啊!”
慕容沒有他這樣暴躁,“朱鹮是東道主,還是等他來了再作決斷,巫兄方才也太急了些。”
巫鳴就看不慣他這惺惺作態的模樣,平日裡兩人各不相乾也就罷了,現在湊到一起,他忍下一掌把對方拍死的欲望,目光緩緩掃過謝長安和狐狸,又落在旁邊還空著的座位上。
“韋哭怎麼還沒到?”
照骨境殺伐遍地,幾個大妖彼此之間不和,不是秘密。
巫鳴與慕容雖然也互看不順眼,但跟韋哭比起來,又不算什麼了。
韋哭原身是山魈?,修成人身之後,力大無窮,嗜殺好色,男女不忌,非但曾想將玉催納入身下,據說還打過朱鹮和慕容的主意,隻是最後技不如人,不敢越界。
但據說在他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上,也是屍骨成山,怨魂嚎哭不斷。
會流落到照骨境的生靈,要麼走投無路,要麼窮凶極惡,到了這韋哭麵前也是毫無辦法。
今日這場壽宴,韋哭肯定要來湊熱鬨的,但他現在居然還未出現。
慕容也有些奇怪,麵上不露聲色:“聽說他前些日子又多了個喜食幼兒的新嗜好,還讓手下去人間擄掠稚子,怕不是吃不過癮,親自出馬,在人間流連忘返了?”
謝長安的目光滑過兩人,心裡有數了。
韋哭不是他們殺的。
那還有誰能把韋哭變成不思沼裡的倒吊人皮?
她心念電轉,緩緩道出答案:“韋哭已經死了。”
兩人的目光霎時落在她身上。
謝長安:“剝皮抽髓,倒懸於樹,這死法與他折磨彆人一樣,倒也算全了因果。”
巫鳴微微眯眼:“你乾的?”
謝長安隻朝他們笑了笑,不承認,也不否認,頗有幾分高深莫測。
巫鳴正色起來,終於不敢再小覷她了。
慕容當先朝她舉杯。
“鬼王殿下失蹤多年,還能重見天日,可喜可賀!”
這是直接承認了謝長安的身份。
狐狸忍不住給她傳音:“你瘋啦,將韋哭的死攬上身,不是等於自找麻煩麼,萬一是朱鹮乾的……”
“不是他。”謝長安也傳音道,“如果是朱鹮,現在消息已經傳到其他人耳中了。”
狐狸一想也是:“那會是誰?”
謝長安:“不管是誰,反正暫時不會出來承認,你不是希望我分量越重越好麼?”
狐狸嘟嘟囔囔,沒再囉嗦。
東道主終於姍姍來遲。
年輕男子走路輕緩無聲,前後有侍女開路。
他身上披著紅色袈裟,頭發卻未剃度,隻是鬆散半束在腰後,偏生麵容肅正清雅,半點也不像照骨境大妖,倒像是哪個廟裡出來的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