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現在這樣,性情大變,動不動就暴躁動手,甚至想要不顧掌教身份脫離宗門。
沈曦閉了眼,根本不看他,更勿論回答。
張繁弱有些無措,回頭看謝長安。
謝長安認真建議:“可能是徐臻的事情讓他受刺激了,民間對付這種情況,一般都是抽一頓就好了。一頓好不了,就照一天三頓抽。”
張繁弱:……
曹隨揉了揉額頭:“張師弟,勞你先將沈師兄帶去銷骨峰。謝師妹,也有勞你幫忙護送一程。”
他怕沈曦中途若真暴起發難,以張繁弱之力定是無法抵擋的。
謝長安蹙眉:“我是你們赤霜山的長工不成?”
曹隨苦笑:“我們對謝師妹多有虧欠,幸好你不計前嫌,照雪峰上還有幾件法寶,師尊不在,我就越俎代庖,回頭若有謝師妹看得上眼的,隻管拿去便是。”
謝長安這才不情不願帶著人走了。
曹隨歎了口氣,按下焦慮和傷痛,挨個檢查弟子們的傷勢,發現重傷的有,但所幸沒鬨出人命,鑒懸峰弟子躺了一地,那些輕傷還有神智的,個個都問他掌教這是怎麼了,可曹隨又如何答得上來,隻能含糊敷衍過去。
……
銷骨峰是曆代弟子埋骨之地,但這裡也有關押叛徒的先例。
先代掌教原意是想讓囚徒在此對著昔日同門反省己過,但被關在這裡,跟之前張繁弱被關在後山不一樣,後者充其量隻能稱為軟禁。
等候沈曦的,是數十道沉重如石,專門克製修士的寒鐵鐵鏈。
張繁弱還想勸勸人,謝長安打斷他。
“你先去找曹隨,我與他說兩句。”
張繁弱不放心,把人拉到一邊小聲道:“你跟他有什麼好說的,彆被他氣著了,他如今嘴皮子可毒。”
謝長安作不耐煩狀,三言兩語將他打發走。
山風凜冽,月懸高空。
偌大銷骨峰,如今隻有錯落起伏的墳堆,和她與沈曦兩個大活人。
很久以前,謝長安也曾來過這裡,可那時與現在的心境截然不同。
二人四目相對良久,沈曦先歎了口氣。
“你方才在鑒懸峰的應答,有些敷衍了。”
謝長安:“我願幫你遮掩就不錯了。”
沈曦:“我隻怕瞞不過他。”
謝長安:“他是誰?”
沈曦:“我也不知。”
謝長安:……
沈曦迎上她頗為無語的神色。
“這幾日我思來想去,或許一切源頭還要從當初離夢城講起。”
時間要追溯到上一回的大翮遊仙。
彼時沈曦剛與謝長安分手,後者跟著祝玄光先一步回赤霜山,而他依舊暫留離夢城,等待張繁弱他們從大翮遊仙中試煉出來。
對沈曦這樣的人而言,多等幾日也不存在枯燥乏味,因為他可以待在客棧裡寸步不出,打坐修行,尤其他剛剛離開試煉,境界有所提升,但尚未鞏固,輕易就有靈光一現之契機,說不定因此就能更上一層樓。
但某一日,沈曦忽然心神不寧,無論如何都無法靜下心,他便索性離開客棧,出外漫步散心。
“我遇到了一個算卦的道人。”
那道人將沈曦攔下,說他玄星飛額,命中將有極大的變故。
沈曦是修士,如何會信這些麵相算命的把戲,當即就頭也沒回,繼續往前走。
“第二日,我再度遇見他。”
當時天還未亮,外麵擺攤的都不多。
那道人偏偏坐在巷尾,好像知道他一定會路過那條路。
這一次沈曦沒有再離開,他感覺此人像是衝著自己來的,便直接迎上去。
道人看見他,也不驚訝,又對他說了一句話。
“他說,我即將遇到的變故,不僅影響師門,還會影響我自己,成則一帆風順,敗則滿門衰落。”
沈曦二話不說,出手如電,不費吹灰之力就製住了道人。
讓他意外的是,這道人不僅身無靈力,還是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道士見他如此機警,倒是不驚慌,反而苦笑道,說自己每次在此算命,卦卦靈驗,沒有一人不稱道,但也因此時常被懷疑彆有用心,他早就習慣了。
沈曦沒有因此降低戒心,他索性坐下來,詢問道士,自己到底會遇見什麼大變故,若說不出來,就休怪自己不客氣。
道人似模似樣掐算片刻,捋須告知,沈曦的變故來自於同門,他的宗門前途未卜,甚至呈現盛極必衰之象,他自己必然也會因此受影響。
“他對我說,郎君,貧道能看出你少年英才,天資聰穎,必非池中之物,但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任何人若如無根飄萍都不可能有所成就,除非你能保大樹不倒。若我沒看錯,你顴骨泛紅,唇色發暗,近日隻怕心境不穩,時運不濟,除非及時化解,並回去挽救宗門,才能讓自己更上一層樓。”
聽到此處,沈曦看對方依舊像個江湖騙子,但他也沒再離開,反是靜靜坐著,就等天光大亮之後,陸續有人來找道人,有些是尋常百姓,有些則是境界不高的修士。
他們來求破解的事情也五花八門,有家門不幸的,有想求子的,還有想問境界修為的,道人一一解答,或者答應為他們做一場法事,或者起卦幫他們問卜。
當然,也有人是來道謝的,其中還有婦人拎了一隻雞過來,說是感謝道人指點迷津,幫她家夫君及時避開一場災禍。
謝長安靜靜聽著,沒有打斷。
她知道沈曦不是張繁弱那樣事無巨細長篇大論的人,他詳細描述個中過程,必然有其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