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安:“他能窺見你的心思,或者看見你的一舉一動嗎?”
沈曦緩緩搖頭:“不能,我試了許多次,有時故意去做一些他沒有慫恿的事,但此時心魔就很安靜,他似乎隻能在特定的時候給我下命令,影響我的神智。”
謝長安:“那就不是他心通,也非千裡眼的法術。那符籙必然是有問題的,但我一時半會也想不到符籙燒了之後,對方為何還能控製你。難道是蠱術?影妖的影蠱?”
沈曦:“影妖被捉之後,我就試過了,也不是。”
謝長安陷入深思。
更重要的是,一個劍仙境界或與之相當的大修士,費儘心思,千方百計,隻為算計沈曦,圖什麼?
為了赤霜山嗎?
若是如此,對方既然已能定期控製沈曦,隻要慢慢引導他走向癲狂,再趁虛吞並赤霜山便好了,為何還要多一個影妖,又引出徐臻這邊的線?
要
知道一樁陰謀,未必是做得越多,越有可能成功,有時往往是做得太多了,反而馬腳越多,暴露得越快。
如若不是為了赤霜山,難道是為了人?
為了沈曦本人?
謝長安心下一沉,驀地抬頭!
“你說你先前雖然感知心魔,但尚且能控製住?”
沈曦:“是,我有時會故意順著他的意願去做,但心裡是清楚的,我隻想把他引出來,但他很狡猾,一直不肯現身。”
甚至就連影妖被擒,逼問之下,也無法獲知此人身份。
“我方才去後山找過影妖,給他留了陣法破綻,連護山大陣如何出去也教給他了,又在他身上下了追蹤禁製,影妖現在想必已經逃出去了。我想將計就計,看看他會否在走投無路之際聯係那個人,或者,那人不舍得影妖這枚棋子被廢棄,會主動聯係他。”
但沒等他查出什麼,那心魔又降臨了。
當時沈曦隻覺殺心頓起,焦躁如狂,再也無法控製,當即提著劍上了鑒懸峰,將那些弟子殺得一地傷重,幸而他內心深處還能保留一絲理智,最終沒有鬨出人命。
可就是那一絲理智,也讓沈曦感覺自己的克製力正在迅速淪陷,而心魔卻忽然間就野草般瘋長侵占。
沈曦開始感到事態失控的恐懼。
赤霜山誰都有可能是下一個徐臻,他無法信任。
沈曦想到了謝長安。
時值此刻,隻有謝長安,能與之托付。
“是英雄怒!”謝長安忽然道。
沈曦一怔。
但他是極聰明的人,縱使身在其中有些當局者迷,但被謝長安這麼一說,忽然石破天驚,電閃雷鳴般,轟然明白了什麼。
是了,是英雄怒。
他被種下心魔,匆忙趕回赤霜山,彼時心魔暗中潛伏,還未發作,他也感覺不到異樣,接任掌教之後,赤霜山的麻煩一樁接著一樁,他疲於應付,性情逐漸暴躁,心魔也逐漸抬頭,可即便如此,他還能克製住,甚至將計就計,想將心魔和影妖都一網打儘。
直到影妖落敗被擒。
而此時與之前又有什麼變化?
隻有英雄怒裡曆代掌教所積蓄的靈氣被影妖揮霍一空,這件仙品法寶徹底變成了暫時的擺設,心魔才能更進一步操控沈曦。
所以,影妖這張網存在的意義,並不是為了讓他進來擾亂赤霜山,弄死一個兩個赤霜山弟子,鬨得人心惶惶的,而是——
謝長安道:“那人恐怕早就算好了,影妖搶奪英雄怒之後,為了與你們抗衡,必然會打開英雄怒,徹底將其中靈氣消耗。”
就算最後影妖落敗,沈曦也沒了英雄怒庇護,自然而然淪為心魔的奴隸。
此人思慮深遠,環環相扣,竟至於此。
一個劍仙境實力相當,又懂得打開赤霜山曆代掌教才知道的英雄怒法訣的大修士,可以懷疑的人選似乎已經不多。
謝長安:“會是方清瀾嗎?”
這是可能性最大的。
方清瀾本身就是照雪峰首座,以他和涉雲真人的關係,會知道英雄怒法訣也不算奇怪。
但他想要掌教之位易如反掌,沈曦二話不說就會拱手相讓,更何況方清瀾現在人遠在冰墟,做這種事毫無動機與意義。
沈曦:“我相信方師叔。而且,若此人是為了我,而非赤霜山掌教之位,那就必然不是方師叔。”
謝長安也作此想。
但除此之外,世間尚有幾人,不是一宗之主,便是宗師大能。
如果隻為了沈曦——
沈曦身上,又有什麼是對方不計一切想要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