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黃沙,無邊無涯。
一輛車身蒙著厚厚沙塵的越野車,尾氣管裡噴吐著燃燒不充分的藍煙,正跌跌撞撞的行駛在戈壁沙漠之上。
之所以說是跌跌撞撞,那是因為這輛越野車僅僅從外表看過去就已破損得不成樣子。
前後左右的擋風玻璃早已被拆除,車頭引擎蓋凹陷了進去,車身的漆麵多處脫落,A柱和b柱幾乎就是光禿禿的鐵架子,後麵左邊一個輪胎更是乾癟著的,走起一頓一頓,從遠處看著車真就走得跌跌撞撞,一路不穩。
漫漫的戈壁黃沙裡,這輛越野車磕磕絆絆艱難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或許有幾公裡,或許有十幾公裡,這輛跑起來叮當作響的破爛越野車,突兀的猛地一下停了下來。
車身前麵的引擎發出一聲爆鳴,濃煙升騰而起。
哐當——
越野車的駕駛座車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穿著破舊襯衫的中年男子從車上走了下來。
這名中年男子身形乾瘦,胡子拉碴,一雙眼睛凹陷了下去,裡麵帶著疲憊與血絲。
下車之後,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已經在騰騰冒煙的引擎蓋,疲憊的臉上掠過濃濃的憂愁之色。
隻是,當他聽到越野車後排有開門聲,習慣性的輕吸了一口氣,再轉過身時,臉上已掛起了淡淡的笑容。
“爸爸,是車壞了嗎?”
越野車的後麵的車門被打開,一個小小的人兒從車裡跳了下來。
那是一個約莫在七八歲的小女孩,微微有些發黃的頭發被胡亂地紮成了兩個馬尾,一張小臉蠟黃乾瘦,顯得一對明亮的眼珠子很大。
懷裡抱著一個褪了色的破舊布娃娃,正帶著好奇與疑問地望向前麵的中年男子。
“嗯,接下來我們要用腳走了。”
李誌忠看著小女孩下了車,走了過去,伸手在對方頭上揉了揉。
他的臉上依舊掛著淡笑,但眼底卻不自覺的掠過一絲憂慮。
在這樣的一個荒野之地,沒有了代步工具,僅僅隻靠雙腿的話,他也不知道最後的結局會是如何。
哐——
這時,車後排的另一側車門也被打開。
一個留著短發,身形乾瘦卻很是乾練的女子走了下來。
這名乾練女子望了一眼車,又將目光瞟向正揉著小女孩頭發的李誌忠。
沒有說話。
兩人僅僅隻是一個眼神交流,那名乾練的女子就像是明白了李誌忠眼裡的意思,轉身又進了後排車位,接著從後座扯出了幾個毛毛糙糙的帆布背包。
“我不怕走路的,爸爸。”
而在那乾練女子沉默無聲地從車內拿背包時,站在中年男子麵前的小女孩昂著小臉,一雙明亮的眸子裡滿是認真,“我已經走過很遠的路了。”
“是啊,我們已經走很遠了。”
疲憊的中年男子似乎被小女孩的認真的神情給逗笑、不,應該是安慰到,俯下身蹲在小女孩麵前,聲音柔和而堅定道,“我們接著還會走更遠,我們一家人也不會分開,我,還有媽媽,都會一路保護你。”
“那爸爸,還有,媽媽,我們快點走吧。”
小女孩抱著懷裡褪了色的布娃娃,看了眼麵前中年男子,又朝另一邊的那個乾練女子催促了起來,“我可不想被那些壞家夥們給追上。”
說著,小女孩下意識的朝身後的遠處戈壁沙漠張望了一眼,小小的臉上不自覺的多了一絲緊張。
這是源自於她對於危險的認識,以及想要逃離危險的本能。
哪怕此刻小女孩知道在父母身邊是安全的,周圍也見不到那些讓她恐懼的存在,可潛意識裡刻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
“彆擔心,阿圓。”
李誌忠看出了小女孩的下意識動作和緊張的神態,但他沒有單純的去用語言去安慰,反而站起身,走到駕駛座前,越過駕駛位,伸手進副駕駛座扯出了一把雙管獵槍,以及一個帆布彈藥袋。
獵槍在手,李誌忠整個人似乎都自信了不少,精神也不像方才那般萎靡,輕輕拍了拍手裡的獵槍,衝著小女孩說道,“那些壞東西要是敢追上來,我和媽媽會狠狠給它們一個教訓……”
“彆磨蹭了。”
不等李誌忠將話全部說完,另外一邊的乾練女子,已經將一個碩大的帆布背包朝中年男子扔了過去,“那些東西隨時會追來。”
在李誌忠微微有些手忙腳亂的接下背包後,乾練女子又走到小女孩身旁,將手裡一個粉色的小書包交給小女孩,“阿圓,記得要帶好自己的東西。”
“嗯,謝謝媽媽。”
叫做阿圓的小女孩認真點點頭,接過乾練女子遞過來的書包,背在了身上。
“那些……離我們大概還有多遠?”
中年男子將帆布背包背在身上,又檢查了一下獵槍裡麵的彈藥,隨口朝女子問道。
“不遠了,我們這輛車也就支撐著走了五六十公裡,速度還不快,以那些東西的……不會太遠的。”
乾練女子說著,輕輕搖搖頭,再次走到越野車的後備箱,從裡麵又接二連三的又拖出了幾個碩大的帆布背包。
每個背包都是鼓囊囊的,看上去就分量不輕,可偏偏這乾練女子像是有著超乎常人的氣力,一個接一個的就往身上掛。
轉眼之間,這乾練女子身上大包小包的就掛了七八個之多,看上去這些背包都能將乾練女子整個人給壓下去。
隻是這乾練女子行走起來絲毫沒有半絲異樣,騰出的雙手甚至最後從越野車的後備箱裡拉出了一把重機槍,一大串的彈藥袋胡亂的纏繞在那些背包的縫隙中間。
最後,乾練女子又從後備箱裡拉出了一箱彈藥,騰不出手就用腋下夾著。
“媽媽好厲害!”
背著一個粉色書包的小女孩,看著乾練女子那比搬運工還誇張的一身東西,不禁發出驚呼。
說完後,小女孩又轉頭望向隻背了一個帆布背包,手裡就一把獵槍的李誌忠,跟著又說道,“爸爸也厲害。”
“行了行了,彆違心恭維我了。”
李誌忠苦笑一聲,目光越過小女孩望向自家比一個搬運工還誇張的妻子,又不禁搖搖頭。
這些時日他們一家的生活很艱難,有好多次都麵臨危險,好在關鍵時刻,妻子的一次次拚死相搏,他們才能夠抓住機會,逃出生天。
“我沒有違心,爸爸厲害,媽媽更厲害。”
小女孩阿圓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背著小書包快步就朝前麵的戈壁跑去。
李誌忠看著小女孩在前麵奔跑的身影,沒有如其他家長一樣勸告什麼跑慢一點小心摔倒之類的話,反而靜靜看著,臉上帶笑,眼神卻越發堅定。
在聽到身邊的腳步聲後,李誌忠轉而朝旁邊幾乎被大包小包以及重機槍和彈藥箱覆蓋,隻露出一張臉的女子一字一句說道:“小悅,我們一定會活下去的。”
“彆說這些沒用的。”
龔悅對於丈夫的感慨無動於衷,隻是神情平靜地望向前麵小女孩奔跑的方向,“那邊,我好像看到植被了。”
“植被?!”
李誌忠聽到這句一下來了精神。
他們在這荒野之上跋涉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一路所見都是荒蕪。這讓人不論是從精神還是肉體,都會變得麻木而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