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被牽牛藤捆綁著無法動彈的半人馬,在楊越退一邊時,就微微動彈了起來。而在見到陳楚朝他伸出手的時候,半人馬幾乎不可遏止的扭動起來。
說實話,這等半人馬之前在楊越站在他麵前的時候,一直低垂著腦袋,絲毫沒有任何異動。
那種感覺,就仿佛這頭半人馬已經是昏厥過去,或者已經死亡了。
然而。
當陳楚走向這頭半人馬時,這頭半人馬低垂的腦袋微微抬起,臉上露出了某種帶著譏諷的神情。
“膽小怯懦的人類,你竟然膽敢觸碰拉裡氏族最勇敢的戰士肯達夫,哼哼,若是解開身上的藤條,我一定會用長槍刺破你的胸膛,用我堅硬的鐵蹄,踏碎你的脊梁骨……”
在被牽牛藤捆綁著的半人馬眼中,當他看到朝他走過來的陳楚,朝他伸出手,心中就湧起了強烈的怒意和極度的鄙視。
尤其是在看到陳楚那亦步亦趨,十分謹慎的模樣,更是讓他覺得對方完完全全是在恐懼自己。
這與他曾經在黑土沼澤曾經見到的那些人類一樣,儘管他們都想靠近他們的拉裡氏族的勢力範圍,去采集更加鮮美的菌類和茭白,但隻要有他們氏族的成員一出現,那些膽小的人類就會一哄而散。
在人類世界流傳的半人馬故事裡,他們一般都被描述成為粗野、狂暴、好色和不講道理。
而事實上,肯達夫覺得似乎也確實是如此。
他的同族,偉大的半人馬們,似乎隻要喝了他們自己釀造的糧食酒和果酒,又或者飲用了那些商人說摻了酒精的飲料時,一個個總是會立即變得瘋瘋癲癲。
打架,鬥毆,尋找異性交配,一下子就成了他們同族半人馬行動的準則。
“該死的,上次我就不應該省那幾個銅幣,要是那時候去那些地精商人那裡買幾瓶摻了酒精的酸甜飲料,然後請阿奈絲一起喝,這樣說不定我都和她順利交配好幾次,很可能新的馬崽子了……”
儘管身體被粗大堅韌的藤蔓捆綁著,但肯達夫從眼前想要觸碰他的那個人類,聯想到之前在氏族裡的時候,因為自己太過摳門,不肯去買摻了酒精的飲料,而錯失了與自己摯愛女性半人馬交配的機會,頓時就一陣懊惱和憤怒。
那可是阿奈絲,他日思夜想的美麗半人馬,若是能夠和對方交配一次,那肯定會愉悅他一天,不,愉悅他一周甚至一個月。
隻是——
達肯夫望著麵前那個鬼鬼祟祟朝他靠近的人類,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
真是該死的家夥,怎麼就會流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他本來應該是在自己的,是主開辟出來的田園裡正享受著幸福的快樂時光但現在他偉大的拉裡氏族的半人馬在世,竟然被人類給捆綁在這裡,這是恥辱。
作為一頭半人馬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是享受著人類對於他的敬畏和恐懼,但現在一切顛倒了過來,他成為了這些人類眼裡的牲畜。
這對於達肯夫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但他現在做不到。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你們,以偉大的荒野之神的名義,我在這裡立誓。
“你要殺了我們嗎?”忽然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打更夫的腦海裡響起。
“誰,誰是誰在跟我說話?”
達肯夫艱難地扭動著腦袋左右打量,似乎想找到這個說話的人。
隻是他的視線所及,依舊沒有找到那個能跟他語言溝通的人,最終他的目光落到了麵前,落到了他低頭才看到的之前那個人類的身影身上。
“是你在與我說話嗎?人類?”
達肯夫腦海裡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
“是的。”
也就在達肯夫腦海裡的這個念頭過後,肯定的答複再次出現。
竟然真的是你,達肯夫目光落在明顯這個瘦弱的人類男子身上,一雙眼神裡有著驚訝。
要知道在黑土沼澤,人類與半人馬雖然有接觸,但彼此之間一直很少有語言交流。
達肯夫不懂通用語,氏族裡曾經長老們有專門教過,但他覺得那東西沒用也不願意學。
而就達肯夫所知,那些黑土沼澤附近的人類同樣不會說,一群被逼著隻能在黑土沼澤附近村子裡生活的農民,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達肯夫與那些村子裡的人類,基本上也沒有太多的交流。
每次出現不是嚇唬他們,就是拿棍棒和鞭子之類的武器驅趕那些膽敢闖入他領地的人類。
但眼前這個人類所說的話,卻讓達肯夫有些驚訝,她竟然能夠完完全全聽懂,不不是聽懂應該是一種交流的方法打橫幅望著麵前這個人類男子發現對方嘴唇未動,但是那種眼神和聲音卻能夠在他心裡浮現,頓時想到了某些流傳在氏族裡的術法。
據說人類和精靈當中有一些才華橫溢的施法者,他們懂得一門法術,名為語言通曉。
即便是兩個間隔再遙遠的種族,隻要不是這種法術,立即就能夠彼此理解對方的意識,從而進行交流。
莫非麵前這個人也是一門名施法者。達肯夫在心裡默默想道。
對於施法者,他心中自然是有敬畏的。這無關於種族,因為法術的力量是強大的,隻要是施法者,哪怕是頭食人魔或者地精,都是值得敬畏的。
他並沒有見過人類和精靈當中的施法者,但是從氏族長老那裡學到的知識,告訴他麵對這種強大的司法者,必須保持足夠的謙卑與敬畏。
強大的法術力量具有摧枯拉朽的能力,以及改變一個人命運的力量。
麵對這樣的力量擁有者,也就是施法者,達肯夫從來是老老實實的,甚至他都不敢抬眼去看對方。
沒錯,達肯夫所說的這個他不敢抬眼去看的對象,就是在他身前不遠的楊越。
從楊越將他抓回到環形湖以後,達肯夫一直就低垂著腦袋,一直不敢正麵望向對方。
儘管達肯夫不能確定這個將他抓住的人類,到底屬於哪一個係彆的施法者。
可當對方輕而易舉的就操控著粗大的藤條,將他卷起,一直拉回到這片湖泊邊緣,他就知道這個人類的施法者的能力超乎了他的想象。
並且,這一路上,達肯夫見到了讓他相當震撼的一幕。
他被牽牛藤拉扯到的這個地方,水草豐茂,是比他們現在占據的河流平原還要肥美的地方。
這樣的地方,或許森林半人馬不會喜歡,但達肯夫是沼澤出生的半人馬,最喜歡的就是這樣水源和泥土混合的地方。
不過,他也發現了一些特彆的地方,這裡出現的植物,與他認識的完完全全不同。
儘管他能夠看得出很多植物都十分的高大,也十分的壯碩,但這些植被卻並非他所在的黑土沼澤,甚至包括他們在那條河流邊緣培育出來的植被也全然不一樣。
這些植物……看著似乎十分的溫柔,但作為一個沼澤半人馬,達肯夫從小與各種植物打交道,幾乎本能的就能夠感覺到那些怪異植物身上蘊藏的魔力。
似乎,這些植物,都具備了強大的超乎他認知的力量。
而達肯夫又看到的是這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全部向那個人類施法者搖曳枝條,鞠躬敬禮。
仿佛這些奇怪的植物,能夠得到那個人類施法者的注視,都是一種莫大的幸運。
雖然沒有這方麵的知識,但是達肯夫自認為作為半人馬拉裡氏族中勇敢者和聰明人,他絕不會小覷的這一堪稱奇特的現象。
“那個人類施法者絕對無比強大!”
達肯夫不敢注視對方,心頭在某一瞬間,甚至會升起感知到某個仿佛他們在祭祀時,荒野之神從虛空投注下來目光時的感受。
“原來你是在畏懼老板麼?”
就在達肯夫腦海裡出現其他紛擾念頭時,麵前人類男子的聲音再度出現。
“是你,人類,是你在窺探我的思想?!”
達肯夫被這個聲音再度拉回到了眼前,他的臉上這次不再是之前那種冷漠,反而是一種驚訝和恐懼。
就仿佛,一個人的內心被其他人窺破,再無秘密可言,一切全然被擺了出來。
那種尷尬,窘迫,恐懼,絕對是難以想象的。
“朋友,我不是想窺探你的思想,我是想與你進行交流。”
陳楚對於半人馬的話,絲毫沒有半點慌張,仿佛他以前就經曆過很多這樣的事情。
“人類,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們將拉裡氏族偉大的戰士達肯夫抓到這裡,你們有什麼目的?”
半人馬達肯夫目光灼灼地盯著陳楚,一字一句說道。
他說的話不管是楊越還是趙傳宏或者李誌忠,他們都沒有辦法聽明白,可是在陳楚的耳中卻清晰無比,完全能夠理解。
陳楚對於半人馬達肯夫的眼神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神情越發平靜,慢慢說道:“來自異世界的朋友,不是我們想要做什麼,而是你們想要什麼,這裡不是你們的世界,也不是你們的領地,你們這樣貿然然的闖入我們的世界,我們的領地,你們到底想要要做什麼?”
“人類你知道我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達肯夫頗為詫異陳楚說的話,在他的理解裡,這個世界的人類應該都是愚蠢無比的蠢貨,不要說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就算是幾十幾百公裡以外的事情,他們可能都不知道。
但陳楚的回答,顯然顛覆了達肯夫在這一點上的認知。
麵前這幾人竟然知道他是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這是達肯夫從來沒有想到過的。
根據之前薩滿的說法,他們踏足這片世界,是一個破敗荒蕪的世界。
之前各大氏族也根本沒有見到什麼人類,到處最多都是一些惡心臟亂的怪物和臭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