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魘(2 / 2)

盧加諾望著聖壇上的巨大十字架道:

“我總覺得外麵的陽光不夠熾烈,不夠溫暖,難以驅散我內心的寒冷和恐懼,隻有這裡的陽光才可以照入我的心靈,讓我遺忘掉那些不安。”

“不安?”利昂也感覺到了不安。

他不安的是,大主教閣下這番話語有點瀆神,不夠虔誠:

什麼寒冷和恐懼是偉大的“病神”、偉大的‘病神王後’無法解決的,消除的?為什麼不向他們祈禱,不向教宗冕下尋求幫助,非得來“永恒烈陽”教會的聖羅伯斯教堂感受陽光?

聽到了大主教瀆神話語的我會不會被滅口?利昂擔憂之中,盧加諾收回視線,觀察了下已走去教堂側麵那一張張長桌的伊夫林主教,壓著嗓音說道:

“我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噩夢,你沒有嗎?”

“沒有。”利昂非常肯定。

“那你有時常感覺不安嗎?”盧加諾進一步問道。

利昂先是搖頭,接著不太確定地回答道:

“我是‘巫師’,靈性很強,遇到問題是會有不安的預感,但後續的麻煩都因此而避開了,解決了,相應的不安也就消失了。”

盧加諾再次歎了口氣:

“我做了很久很久的噩夢,每次都被嚇醒。”

“您沒有向教宗冕下請教過問題的根源?”利昂試探著問道。

盧加諾笑了笑道:

“請教過,我還向偉大的‘病神’和偉大的‘病神王後’祈禱過,得到的回答是:

“‘不用在意,但也不要靠近。’”

不用在意我明白,不要靠近是什麼意思?深入噩夢會導致自身沉淪,被拖入深淵?利昂本能地分析起這兩句話語。

霍然間,他又記起一件事情:

他加入的一個神秘學圈子最近出了問題,好像是“耕種者”途徑的非凡者帶來的。

而和他有關聯的另外一個神秘學圈子裡,主持者和不少成員都告誡大家,小心“耕種者”和“藥師”這兩條途徑的非凡者。

大主教閣下就是“耕種者”途徑的序列5“德魯伊”……他頻繁做噩夢和這兩條途徑的異常有關?利昂沒敢把心裡的話語說出口。

盧加諾繼續說道:

“教宗冕下還告訴我,狀態最差的時候可以到‘永恒烈陽’的教堂坐一會兒。”

“這樣啊……”利昂表示理解。

但他內心深處還是打算借助那麵鏡子把這件事情彙報給教宗冕下,總不能大主教閣下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盧加諾在聖羅伯斯教堂一直坐到傍晚才離開,忙碌起處理病教特裡爾教區的各項事務。

深夜來臨後,他終於返回了租住的那間公寓,喝了杯牛奶,活動了下身體,完成了睡前禱告。

做好洗漱,盧加諾躺至床上,熄滅了煤氣壁燈。

他望著沉浸在黑暗中的天花板和滲透過窗簾的緋紅月光,望著光與影交錯形成的那些扭曲圖案,久久不願意閉上眼睛。

他害怕睡覺,害怕做夢。

他曾經試過更改作息,晚上做事,白天休息,但那個噩夢依舊會來臨。

不知過了多久,盧加諾終於睡著。

渾渾噩噩間,他突然打了個激靈,整個人都似乎清醒了過來。

他看見了熟悉的灰白霧氣,看見了浸出水色的石板。

又來……盧加諾對此一點也不意外。

那個噩夢如約而至。

他踉踉蹌蹌地走到了灰白霧氣的邊緣,卻不敢走出去,隻能停留於這裡,眺望外麵,眺望夢境的深處。

他隱隱約約看見了一條熟悉的街道。

那是他現在居住的地方。

但夢中的街道,房屋都已完全垮塌,沒有一棟幸免,遠處也是類似的景象,看不見儘頭。

緋紅的月光照耀下,這片廢墟淩亂、破敗、清冷、死寂,展現出了某種荒廢許久卻充滿特殊靈性的妖異美感。

綠色的植物們已爬上被毀滅的所有建築,有的密密麻麻,似乎給死去的房屋蓋上了裹屍布,有的結出了累累碩果,新鮮欲滴。

盧加諾看著這樣的景象,發自內心的恐懼,渾身上下一片冰冷,就像看見了特裡爾的未來,看見了自己等人的結局。

這就是他每晚都會做的那個噩夢:

一個人類都被埋葬、建築全部坍塌的死寂特裡爾。

一個永遠都隻有緋紅月光的特裡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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