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度人經,可知生前事。
眼前漢子名叫李範,其人打小就在京城生活,父親李平是宰牲亭的屠夫,母親範氏則做著給人縫補漿洗的活計。
二老不願自家孩子將來跟他們似的沒出息,便拿出攢了半輩子的積蓄讓李範前去武館習武。
李範本就是街上的孩子王,平時最愛與人摔跤比鬥,這下去了武館可謂是遊魚入海,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十五歲練皮,十八歲煉筋壯骨,二十歲換血成就外煉武夫。
隻不過俗話有講,窮學文,富學武。
李範家中並不寬裕,他學到此時家中積蓄已然所剩無多。
李範無可奈何,隻好暫停武館修煉事宜,開始承接各種雜活,積攢後續學費。
這期間他走過鏢,殺過人,也當過幾年捕快,等到三十歲時,李範雖未再去過武館,但卻用彆的法子踏進了內煉武師的門檻。
此時李範已然磨平了年少時的棱角,縱使曾經擁有吞天抱負,也在柴米油鹽的浸泡下,徹底沒入凡俗。
他在臨河坊娶妻生子,接著為了生計,又輾轉成為常五爺麾下一員好手。
這天,常五爺將李範叫到跟前,從賬上取出二百兩銀票,對他說:“你好歹跟了我三年,如今你惦記家裡妻兒老小,不願再過刀頭舔血的日子,這點我很欣賞,因為不顧家的男人算不上英雄好漢。”
“不過就算想要過踏實日子,那也得有錢才行,你家小子難道以後就不學武?況且每日的柴米油鹽那也得花錢不是。”
“這二百兩銀子你拿著,既然跟過五爺,那五爺就不能讓兄弟日後過得寒酸!”
李範接過銀票,卻沒有過多感激,天下沒有平白無故的便宜,他知道常五爺這是有事讓他辦,這二百兩銀子不過是報酬罷了。
李範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接下了這單活,畢竟常五爺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他是得多攢點錢,這樣才能讓妻兒老小過上好日子。
而這趟活,便是要去往埠頭,打退津門幫的先遣軍,徹底掐滅津門幫想要染指臨河的念頭。
正月裡的五更天比子夜還要黑上幾分,埠頭料峭寒風裡夾雜著白沙河的濕氣,這是能把好漢都凍成孫子的時候!
也正是這個誰也想不到的節點,常五爺領著一幫好手,口裡銜刀,悄摸摸的來到了津門幫歇腳的地界。
李範衝在最前頭,其他打手緊隨其後,常五爺則在外麵接應。
等到衝入水寨,對著所有住房臥鋪一陣搜刮劈砍之後,他才發現這裡已然成了空寨,被臥裡的人也都是些被劈碎的破棉爛襖,哪有半個人影!
此時,寨後驀地升起火把,一群手持利器的津門幫成員已然將李範等人合圍起來!
那夜埠頭燈火飄搖,刀光劍影似催命符召,將一條條人命斷送在雞鳴日出前!…。。
李範手持開山刀,力攔眾敵,衝著外麵大吼一聲:“五爺快走!”
也就在這時,他身後忽然閃過一道陰寒,卻是與他一同在常五爺麾下謀事的兄弟同僚,背地裡使陰招,將他的後腰捅了個對穿!
有道是花枝葉底猶藏刺,人心難保不懷毒。
李範怎麼也想不到,昔日常在一起喝酒鬥悶的兄弟,怎麼就對他下了死手?
身前刀光劍影依舊,李範略微走神,便又身中數刀,他拚著一口氣,哪怕手中刀早已脫手,也要拉上那叛徒一同上路。
李範師承龍虎武館,館主張龍虎一手龍虎拳聞名京城,他雖是個記名弟子,卻也通熟拳法。
此時哪怕手中無刀,李範也絲毫不懼,他取出指虎,扣在雙手,像是歸山複仇的彪,愣是打穿一條通道,來到內鬼叛徒跟前。
對方握刀的手在抖,李範則用儘最後的力氣,吐著血沫說出三個字——
“我,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