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時三月,桃李春風。
徐青院子裡的槐樹已經抽出新芽,房簷下獸首骷髏樣式的風鈴微微作響,那些牆根或是門前屋後深挖偽裝好的陷阱,正靜靜等待著有緣人光顧。
徐青修行一夜,體內陰氣愈發厚重濃鬱,通識感應下,隱隱有翻雲覆霧的內壯景象。
不過可惜的是,他現在空有一身道行,卻沒有化功為法的手段。通俗點講,現在的他就是個紅色狀態,隻知道蠻力對敵的僵屍。
如此磅礴的陰氣積攢,本該是精通邪法的法師,卻整日戴著個指虎,使些街頭下三濫的把式,算什麼樣子?
徐青痛定思痛,反省自身,決定多製作些毒粉、石灰粉放在身上,借此增強魔法攻擊的短板。
至於外出訪道那是不可能去的,他的喪葬鋪子生意好的很,周圍鄰居說話又好聽,來的顧客也從來沒有差評......
有這樣安穩的日子不過,他失心瘋了要去外麵求道學法?
整天超度屍體,免費吃瓜之餘,偶爾還能獲得些防身強身的本事,這不比亂世裡還往外邊瞎跑來的安全?
況且僵屍無壽,他大可以守著一鋪一院,超度亡者,修行技藝,當一個鬨中取靜的世外過客,看白雲蒼狗,觀海枯石爛。
至於道法妖法什麼的,有緣則來,無緣他也不會特意追求。
畢竟,隻有熬到最後的,才是勝者。
......
晨曦破曉,水門橋宅院外。
徐青身穿黑襟大褂,半側身子掛著青布褂包,若是再持一杆布幡,那就是妥妥的行走江湖的野卦師。
不過可惜,他還沒有學過算卦看相的本事,不然就可以去翠雲樓裡,給那些窮苦到穿不起衣裳的姑娘們看看手相,算算孕氣。
離開宅院,徐青就穿著這一身打扮,一路穿街過巷,偶爾還有路人問他有沒有壯陽補腎的秘藥,畢竟他這一身裝束太像個調門賣藥的行走。
調門就是江湖八大門裡給人看花柳病,賣偏方的野大夫。
徐青摸了摸下巴,尋思自己除了臉色白點,身上有點胭脂味,也沒其他特彆的地方,怎麼就成了看花柳病的大夫?
他像是那不正經的人嗎!
徐青懶得跟對方掰扯,隻是心裡奇怪,這些天怎麼感覺臨河的人流量忽然又大了些,起初他還以為是錯覺,直到接二連三的遇見身背書篋箱簍的書生書童,他才恍然想起,原來是春試趕考的日子到了啊。
臨河坊本就熱鬨,如今來了這幫讀書人,便比以往更加喧騰。
窮些的書生在街上支起書攤,給人做讀寫書信的活計,也算是勤工儉學。
徐青看著三倆窮書生聚在那兒爭著給人家剛滿月的小孩取名,心裡正感慨呢。
結果等書生們收了取名得來的紅封,他就聽見領頭的窮書生講:“我打聽過了,臨河最差的花樓一晚上也得好幾錢銀子,這還差不少,我輩還需奮勉才是。”…。。
徐青默默收回評價,合著這幾個窮書生不是在勤工儉學,而是在勤工儉嫖!
再看那些家境殷實,油頭傅粉的書生,身後則大都有長隨、書童或是丫鬟婆子跟隨,知道的是過來趕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公子哥踏青解悶來了!
徐青和這些書生不是一路人,他先去早食鋪吃了碗鴨血湯,又去菜市口定幾隻老母雞,之後便晃悠悠的回到仵工鋪。
約莫半個時辰後,菜市口的家禽販子送來十幾隻母雞,徐青將它們放到鋪子後院散養,平時就撒些小麥黍米,也省得以後出門買雞子了。
徐青是真存了過日子的心。
至於他為何不在水門橋那邊置辦的新宅裡養雞,則是因為那處宅子太過凶煞,輕易養不活家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