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還在母體中孕育的小小的嬰孩,原本正安然酣睡著。

猛地遭受到一股巨力撞擊,頓時天翻地覆。

混沌之中,雖什麼也看不見,但與他時刻相連的另一顆心,此時突然急速跳動,母子同體相連,她正在經受痛苦,他自然感同身受。

她怎麼了?

他忍不住伸手往前一推,想要像往常一樣引起她的注意,得到她的回應。

這次卻久久未能等到,不安的嬰孩,隻能著急地扭動自己小小的身軀。

身穿華麗繁複旗裝的太子妃挺著大肚子,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因為正遭受痛苦而麵色煞白,額上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一名略年長些的嬤嬤和一名二十上下的宮女,正一左一右攙扶著她,急切地詢問關懷著。

“太子妃現下覺著還好麼?哪裡覺得不舒服?”

“殿下是腳扭了還是肚子疼?”

“奴婢瞧著,殿下臉色很不好,還是快些攙扶殿下回去,速速找太醫來瞧瞧。”

太子妃下身一陣一陣地抽痛著,腳腕上的疼痛倒是不太明顯,到底是生產過一胎的,大致知道自己的情況。

顫抖著吩咐道:“本宮怕是要生了,快,回毓慶宮去,彆的地方本宮不放心。”

“好,奴婢們這就去傳轎攆。”

三步開外,一名目露凶狠之色的小太監,正被另一個太監反扭了胳膊,死死地按在地上壓著,可即便受製於人,他仍舊咆哮著口出惡言。

“去死,都去死!”

地上突然多了一灘紅色,刺眼極了,即便是素來沉穩的妙菱也有些慌了。

“血、太子妃流血了!”

“王德興!還不趕緊堵了他的嘴,捆了拉到角落去,彆讓他再驚著太子妃。”迎芳嬤嬤麵露厲色。

王德興一聽見太子妃都流血了,頓時什麼也顧不得了,下手也狠了許多,一拳頭就把人直接揍得昏了過去,像拖著麻袋一樣把人拖到角落一扔,還為了泄憤,又重重踹了一腳。

“我去叫人,迎芳嬤嬤和妙菱姑娘你們倆,就在這兒守著太子妃。”

太子妃遇刺這樣的事,非同小可,德興先喊了轎攆,然後便入殿,到太子身後秘密稟告。

得到消息之後,太子神情冷肅,又迅速冷靜下來,吩咐道:“你就說是孤的口諭,速速去太醫院召集太醫,多叫幾個過去,還有,讓淩普找人去把那刺客帶回毓慶宮,孤要親自審問。”

“是,奴才這就去辦。”

雖然半年前因為索額圖下獄,而牽扯出的許多事,康熙對太子有所冷待,不如以往寵愛,但到底是自己把太子從剛出生,親手培養至今,總還是忍不住對太子多幾分關注。

見他神色有異,便直接詢問。

“朕瞧太子很不高興的樣子,這是怎麼了?”

莫不是還在為了索額圖那廝,跟他這個皇阿瑪慪氣?康熙心裡已然有些不大高興了。

太子起身行禮,而立之年的太子芝蘭玉樹,風華正茂,儀態更是叫人挑不出絲毫錯處。

“啟稟皇阿瑪,今晚是除夕佳節,兒臣本不該在此時驚擾聖駕,隻是太子妃方才遇襲,此時怕是要發動了,兒臣實在擔心,還請皇阿瑪恕罪。”

“什麼?快些傳太醫!”

眼下康熙一樣擔心太子妃那邊,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索額圖不索額圖的。

席上後妃與諸皇子麵色各異,不過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詢問。

太子與太子妃成婚快九年了,隻在六年前產下了一位郡主,原先,皇上和太子彆提多期盼太子妃能為大清產下一位嫡皇孫了,可這麼多年過去了,誰都已經不再抱有希望。

誰知就在去年夏天,太子最有利的支持者——赫舍裡索額圖,被皇上下旨囚禁於宗人府,那可真是太子最為困窘的時候,誰知太子妃竟突然傳出有孕的消息。

皇上與太子之間緊張的氣氛,頓時就這麼緩和了下來。

眼下太子妃和她肚子裡那個,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在場的人怕是都要受牽連,此時巴巴地湊上去,可不是把皇上和太子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麼。

“太子妃此時在何處?”

“兒臣方才已經叫人備了轎攆,送太子妃回毓慶宮去了。”

康熙微微皺眉:“離太極殿這兒最近的是——”

貴妃佟佳氏這時候趕緊回道:“回皇上,是從前溫僖貴妃所住的永壽宮,正殿現下倒是無人居住,一直空著。”

康熙點頭,繼續問太子:“怎麼不去永壽宮?毓慶宮離這兒未免太遠了。”

太子自然知道太子妃為何舍近求遠,他的生母仁孝皇後雖是皇阿瑪的發妻,但生下他便撒手人寰,這後宮裡的女人各個都有自己的兒子,自然也不會希望他這個太子好。

先是刺客襲擊太子妃,誰知道那永壽宮裡有沒有備下些什麼彆的招數等著。

“是兒臣一時情急,倒是疏忽了。”

“這樣要緊的時候,怎麼能大老遠地跑回去?萬一路上、唉!保成你到底是還年輕。”

太子微微垂下臉,似乎是有些羞愧,康熙一看,覺得太子這孩子還是得靠他這個皇阿瑪顧及著。

“罷了,眼下太子妃怕是已經在半道上,便讓她回毓慶宮生產吧,你速速回去守著,有什麼事即刻到乾清宮回稟朕。”

康熙直接起身離去,太子緊隨其後。

“臣妾等恭送皇上。”

“兒臣等恭送皇阿瑪、恭送太子。”

太子與太子妃唯一的女兒終於忍不住了,她方才一直壓抑著自己對額涅的擔心,現下哭著追了上去。

“阿瑪等等妉妉!”

貼身照顧郡主的大宮女含馨趕緊跟上:“郡主慢些!可彆摔著了。”

幾位妃嬪與各自的兒子與兒媳小聲叮囑了幾句,也各自回宮去了,至於回去之後能不能睡著,那就隻有她們自己知道。

今年的除夕宴竟就這麼草草結束。

轎攆上的太子妃強忍著疼痛,一手抓著扶手,一手護著自己的腹部,她終於稍稍緩了些過來,分出心神,略安撫自己肚子裡十分不安的孩子。

“乖,額涅沒事,咱們都……不會有事的。”

迎芳一邊在轎攆旁邊跟著小跑,一邊儘力替太子妃用厚實的披風蓋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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