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薇拉現在拿得出相機,她都要把這一出莫名其妙地從興師問罪到禍水東引的好戲給拍下來。
她眼看著警衛態度一轉,雖然依然對她們存有疑心,卻已經是大盜嫌疑人到汙點證人的疑心,最後還禮貌地感謝兩人配合調查——發現自己竟然習以為常了。
不過也沒有什麼問題。
向來信奉辦事不應拘泥於手段的偵探如是想。
就應該好好發揚這種事到頭上了還臨危不亂的做派。
KP:“……”
你學什麼學啊!
她們已經算回來得晚點的了,同行的幾人還在後一撥,但以駐守在走廊來加強安保的幾隊警衛而言,留在走廊裡等其他人確實不怎麼合適。
二人被成功放行,被注視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等到那些有意無意投來的目光消失在門後,祝槐也不急著開口,而是先回頭看了一圈套房內的桌角和牆角。
她們入住時是檢查過一遍的,薇拉本著職業病也十分熟練,開關燈去確認燈罩裡和鏡後有無紅外攝像頭。這會兒倒是省了梅開二度地折騰的功夫——可能是因為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浴室裡突然響起了有什麼從水中蹦出來的聲音。
然後就是一陣“啪嗒啪嗒”的亂響,趕到門口前猛一刹車,謹慎地躲在門邊觀察外頭動靜。
然而它躲反了,露了半截魚尾巴在外麵。
薇拉:“……我覺得它的反偵察能力還需要再加強一下。”
祝槐:“確實。”
她會記得讓KP在後日談加上魔鬼訓練的。
深潛者:“???”
此時它還未曾預想得到自己即將迎來的坎坷命運,聽到是她倆的聲音就迅速地調換了頭尾,轉而露出一雙不會眨的魚眼睛格外無辜地看著兩人。
像是在說——“看我表現得棒不棒”。
“很好,但是尚有進步空間。”祝槐違心地拍拍魚腦袋,“有人來過嗎?”
其實都不用問,瞧這架勢就不像是有誰進來過,所以它才敢這麼大膽。
果然,魚魚馬上搖了搖頭,從浴缸裡帶出來的水還在往下淌——她們路過時順便瞄了眼裡麵,滿池的水一看就好不快活。
“我覺得有點奇怪。”祝槐忽然說。
偵探一愣,然後反應過來她是在繼續剛才被那個“書商”打斷的話題。
“是啊。”薇拉輕輕用指節托著下巴,提出了自己眼中的疑點,“那個拍賣現場……看起來不像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偷走火歐泊的條件。”
“你在這方麵應該比我更有經驗。”祝槐實事求是地說,“偵探和怪盜是經久不衰的題材吧?”
“彆說得你現在不是個偵探一樣,”薇拉哭笑不得道,“再說了,現實和電影可是有本質差彆的,哪有那麼神乎其神的盜竊——”
祝槐:“所以還是經手過。”
薇拉:“……”
“有是有。”她舉起手來投降,“我第一時間也是確認所有人的反應和拍賣台上的情況……但就像剛才說的,半分鐘根本不夠撤離裝置或是怎樣。”
“一般是不可能。”
祝槐意味不明地說:“如果不考慮科學以外的因素。”
薇拉了然,祝槐揉了下滿臉茫然的深潛者腦殼。
“如果加上這點,要考慮的東西就多了。”偵探客觀地說,“不過按照過往的案件,除了外界也得先排除內部,我想你肯定知道這個簡單的道理。”
祝槐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家賊難防。
牆壁隔音效果不錯,在房內聽不見警衛巡邏的腳步聲,外麵也不可能聽得到她們說話。
意識到這點的同時,祝槐動作忽然一頓,正想開口,就突兀地浮現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那感覺很莫名,仿佛是觸發了某個被埋在深處的開關,隨之開閘湧出的是濃烈的困意。
沉重感壓上眼皮,連帶著四肢的力氣都無緣無故地流瀉,祝槐靠了一下牆,餘光就瞄到薇拉也是相差無幾地搖晃著再站不穩身體。
她幾乎沒碰酒會上提供的雞尾酒,旁邊的未成年偵探更不可能,她們同樣入口的東西隻有幾小時前的晚飯,但以眼下迅猛的困意,怎麼也不像是這麼久才起效的藥物能有的效果。
思維也漸漸遲滯,她最後感知到的是誰披著的粗糙麻袋——接著,就這樣失去了意識。
……
人在昏迷中自然是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神智在睜開眼後漸漸回籠,從模糊漸趨清晰,連上的也是斷片前的那一秒。
隻不過那時她們正站在桌旁,這會兒身下卻是柔軟的皮料。祝槐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就碰到了正在反複試探的……蹼。
邊上的黑影一蹦三尺高!
——應該是喜大於驚。
剛清醒的祝槐從深潛者手舞足蹈的比劃裡看出發生了什麼。
她和薇拉忽然昏倒,它就急急忙忙地試圖支撐住她倆,但因為手不夠用還是倒在了地毯上,最後想辦法把人搬上沙發,然後就一直待在旁邊試圖叫醒她們。
倒在另一側沙發上的薇拉低低“唔”了聲,像是也緩緩醒轉過來,然後就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麼這麼冷?”
“應該是停電了。”祝槐說。
目光所及俱是昏黑,先前進門就打開的吸頂燈無一例外地滅著,不過最有力的判斷依據還是此刻的低溫。山間的夜晚本就寒冷,現在又是快入冬的季節,原本調控得酒店各處都四季如春的中央空調直接罷工了,就放著她們在這裡挨凍。
很熟悉的景象,但她知道這八成跟伊萊沒關係。
回到房間是臨近十二點,窗外此刻依然是一片夜色,卻不像是當初被困在館內時那氤氳著的霧氣感。
除非他這段時間的力量又更上一層樓了。
比起被擺了一道的不爽,祝槐更好奇幕後黑手是怎麼做到的。她的手伸進包裡,就因為先碰到的堅硬觸感停了下。她注意到那是早在出拍賣會後就摘下的半副麵具,在短暫的滯留後就徑直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祝槐看到上麵沒有任何新消息,她也不打算當那個主動出頭的人——畢竟也不知道其他人現在怎樣了,還是去親眼確認一下的好。
薇拉已經清點過自己的東西,看到一樣沒少後就提議道:
“出去看看?”
“嗯,”祝槐應了聲,“先去隔壁吧。”
反正都是自己人,這種門不太好撬但也不是全無辦法,打不開就試試唄。
在黑暗中貿然外出簡直就是恐怖片前奏,她們準備好萬無一失的武器後,儘量不出聲地慢慢轉動門把,打開了些許縫隙。
隻是一條門縫。
可在空氣湧進的刹那,另一股味道跟著衝入鼻腔,濃重到刺鼻的鏽味混雜著腥臭,鋪天蓋地到讓人一聞都要作嘔,甚至難以在第一時間辨彆究竟是屬於什麼的味道。
於已然慣於這種場合的經驗者就不一樣了,祝槐和隊友交換了個眼神,即便斷電後的走廊黑得難以看清具體神色,她們也看到了自己心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