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方寫好,許文傑接過,素紙黑墨,筆走龍蛇,筆跡蒼勁有力,許文傑忍不住感歎,想不到這白大夫看起來年紀輕輕,倒是寫得一手好字。
許文傑他娘生病的那幾個月,都是許文傑去抓的藥,所以略微認得一點藥材的名字,他定眼瞧了片刻,發現方子中都是一些很便宜的藥材。
心中又不得對白禾多敬重了一分。
“爹爹,我也要看!”
許珠珠也想看,她扒拉著許文傑的手,許文傑笑著蹲了下來,剛好是許珠珠能看得到的高度。
這字寫得十分有個性,是狂草,她一個字也看不懂。
許珠珠無趣的擺擺手。
許文傑無奈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許珠珠順勢往後仰,直接倒在了床上。
白禾還在那裡囑托張荷,指著他們家那個碗,耐心道:“……三碗水熬成一碗,這藥一日吃一副就好,切忌不可用了晚飯就吃,否則藥效沒那麼好。”
張荷都一一記下。
張荷從她的棉襖裡掏出了一兩銀子。
買房買地買戶籍,一套流程下來,他們家隻剩二兩銀子,為以備不時之需,張荷收得死死的,就算是穿著打補丁的衣服,蓋著破舊的改裝棉被,張荷也沒想過要去花這些銀子。
可因為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病了,爹娘卻毫不猶豫的把銀子拿了出來,許珠珠心裡很慚愧。
不過白禾卻笑著推辭,“我遊曆行醫並不為錢財,隻為行善積德,若是收了這錢,隻怕功德不夠。”
話說到這份上,張荷也隻好收回了銀子。
之後,眾人一齊出門送白禾,許文傑意欲送白禾至隔壁村,也就是李全福媳婦胡氏的娘家。
白禾卻拱手告辭,笑說不必,背著漆黑的藥箱,漸漸消失在茫茫雪地裡。
許珠珠望眼瞧去,隻見男子迎風向日,腳步輕快,身上似乎鍍了一層白光,有些刺眼。
聽到許珠珠沒什麼大礙,一直在靜心旁觀的李全福也放了心,起身告辭,“既然如此,我就不便打擾,我家那口子說不定還等著我吃飯呢!”
許文傑挽留他吃飯,李全福推了,直說下次也罷。
許文傑隻好作罷,送至門口,出門前李全福還偷偷問了許文傑那個用快遞袋做的門簾是用什麼布做的,看著滑不溜秋的,上次他來都沒注意,也不知道能不能擋風。
許文傑笑說是去鎮裡的路上看到的,撿回來的,估計是那個富貴人家不要的布料,李全福不疑有他。
“今年入秋的茅草我還留著一些,不如拿來做個門簾,也比這塊輕飄飄的布好。”
李全福幾次三番的熱心幫他們,還不圖報酬,許文傑覺得實在是受之有愧,連忙笑說不必。
“等過些日子天晴了,我自己去河岸邊割些蘆葦來也是一樣的,尚且用著,還是有些用的。”
李全福知道讀書人骨子裡都是有些傲氣的,便不再多說什麼,揮手辭彆。
今年多災多難,夏洪澇,冬雪災,北邊的仗打打停停好幾年,今年又打了起來,還輸了好些城池,不知道他那從軍的哥哥怎麼樣了……
昨日他媳婦回娘家聽他大舅哥說,又被破了一座城,北邊來的難民都快把隔壁懷慶府能吃的草根都扒完了,這大冬天的,又大批難民馬上要往他們府來了。
許文傑他們還算是最早的那一批,不知道往後卻如何……
李全福滿懷心事的往家裡去,就見到自己媳婦正揣著手,在自家院門前徘徊著。
“三娘,這麼冷的天出來做什麼?”
胡三娘笑了笑,不說話,可李全福他心裡頓時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