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蠻橫的老太婆突然穿上了新衣服,發髻梳理規整,倒變得有模有樣的,如果不是那尖銳的咒罵聲,許珠珠還真就不一定認得出來。
張荷就沒認出來,一是她沒想這麼多,二是她如今的注意力一半在餃子上,一半牽掛著那邊的許文傑。
許珠珠見那婆媳倆瞧著她娘的眼神,顯然也是沒有認出來,想著大概是那天夜裡燈火昏暗,而且他爹娘當時穿得破破爛爛的,沒認出她娘也正常。
但或許是認出來了,隻是裝作不認識。
不過是婆媳倆,怎麼那個叫草姑的婦人卻叫那老太婆做太太。
許珠珠記得,上次還是叫娘來著,難道是來招搖撞騙,立的什麼人設?
許珠珠思忖著,眼神又冷了一分。
此時,許安聽到聲音,也跟著扒上推車,“珠珠,你在看什麼?”
許珠珠朝著那對婆媳努了努嘴,“哥哥你看,她們倆眼不眼熟?”
許安搖了搖頭,那天夜裡,他更多是躲在屋子裡,所以其實沒怎麼見到三人當時的情景,自然也不認識婆媳倆。
“怎麼了嘛?”
許珠珠確沒有再回答他,專心的盯著那對婆媳,許安見狀,學著許珠珠趴在推車上探頭看。
這邊草姑,也就一個月前的那位叫翠花娘的婦人,仍舊掛著眼淚,好不可憐。
一邊不停翻找衣兜,卻遲遲翻不出錢袋子,一邊那老太婆還在推搡咒罵的。
“老太太,饒了我吧!我不敢了!”草姑半跪地,哭著求饒。
臉上被打紅了好幾個印子,本來好就是瘦胳膊瘦腿的,臉上更是一點兒肉的都沒有,明顯平時就是被苛待。
許珠珠心裡湧上一絲憐憫,不過可憐之人也必有可恨之處,想到她當時想汙蔑她爹做出來的事情,許珠珠就可憐不起來。
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不過草姑哭得實在悲戚,連旁邊圍著的路人們都看不過去了,兩位婦人更是紛紛勸說彆打了,訓過幾句也就罷了。
誰知眾人這麼一勸,那老太婆臉沉得更厲害,覺得麵子過不去了,對著草姑打罵得更厲害了。
“小賤人哭什麼哭?指望著彆人心疼你呢?”
還帶著連眾人一齊罵了個遍:“還有你們,我打我家的人,你們心疼個什麼勁兒?一群吃飽了沒事乾閒的,管起你王奶奶家的事來了,真是狗拿耗子….”
看來是姓王。
不過這性格是當時的騙子婆媳無疑了,果然無論穿得多好,這涼薄的本性還是改不了。
許珠珠暗暗想。
彼時,兩位婦人一聽,都知道這王老太是個蠻不講理的性子,怕惹事上身,也懶得多言,早早走開了。
倒是有一個正要來買餃子小夥子看不下去,便插科笑回了一句,“耗子不是好東西,該抓!人做錯了事情,也該打,我看這老太太通身的體派,就是個講理的人,咱們可不能睜眼說瞎話。”
王老太難得聽到有人站在自己這邊,心中頓時一樂,傲嬌抬頭,朝著那年輕小夥子誇讚。
她扯拉著尖銳的嗓子道:“還是小夥子明事理,不像那些個長舌婦。”
像個破了弦的二胡,聲音刺耳又難聽。
這聲音許珠珠記憶猶新,她當天晚上都差點做噩夢了。
王老太說著,還朝著方才那兩位已經遠去的婦人,投去惡狠狠的目光,嘴上還喋喋不休,說出的話刻薄不堪入耳。
圍觀的人都搖了搖頭,一臉嫌棄。
誰知那年輕男子倒笑了笑,又接著說道:“…狗拿耗子,那是狗都看不過去了,咱們是人,可不能連狗都不如,你說對吧,老太太?”
“自然是的。”老太婆笑得臉上的皺紋擰成了一朵菊花。
“我剛來,還沒吃飽呢!老板娘,給我來一份,這東西聞著怪香的……”這話是對張荷說的。
張荷哎了一聲,將包好餃子遞過去。
這邊老太婆顯然是沒聽出話裡的意思來,直到她見到人群中都捂嘴低笑,頓時反應過來。
笑得皺巴的臉突然一僵,大聲罵道:“臭小子!你罵我狗都不如!”
年輕人強忍著眼中的笑意,苦著臉道,“大娘冤枉啊!”
老太婆拿不出證據,忿忿不已,正想跟那年輕人的爭辯,突然看到街對麵的包子攤,竟然沉默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