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討厭薑寶純,她是他見過的缺點最多的人——愚蠢,市儈,脂粉氣重,自控力差,容易掉進大數據的陷阱裡。
但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喜歡他。
喜歡到深夜分享一首將近六分鐘的歌曲,隻是因為裡麵有幾句歌詞能代表她的心情。
她朋友圈大多是陽光明媚的風景照,偶爾入鏡,臉上的笑容也甜美燦爛。一路翻下來,幾乎沒有不笑的時候。薄寒嶢很難想象她臉上露出憂鬱的表情。
薄寒嶢本想找個機會冷漠地拒絕她,聽完這首歌,忽然覺得沒什麼必要了。
她知道他厭惡她,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一起,沒必要再把這些隱秘心事搬到台麵上去羞辱她。
薄寒嶢閉上眼睛,準備睡覺,腦中卻一閃而過上午去接薑寶純的情形。
她跟同事從寫字樓裡出來,一邊走,一邊聊天,不知聊到了什麼,兩個人笑作一團,需要彼此攙扶,才能從台階上下來。
薄寒嶢坐在車裡,看得十分不適,感覺她是他見過的最沒分寸的人。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下一刻,她轉過頭,對上他冷淡的視線。
她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消失得一乾二淨,不再跟同事打鬨,快步走向他的車。
當時,他以為她那副表情是拘謹,是羞愧。
現在想想,應該是難過。
畢竟,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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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寶純分享完歌曲後,就繼續刷短視頻了。
幾分鐘後,顧琦私聊她:【咋又開始聽打雷姐了?】
Bao:【隨機到了。你不覺得這首歌後半段很澀嗎?聽得人心裡癢癢的。】
顧琦:【?】
薑寶純還沒來得及切出微信,繼續刷短視頻,顧琦的語音電話就打了過來。
顧琦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倆小學就認識,住在同一個小區,同一幢單元。
薑寶純忘性大,老是忘帶電梯卡,經常把顧琦搖下來開電梯。
顧琦不勝其煩,也經常問她,什麼時候能換一個“電梯老奴”。
薑寶純談過三任男朋友,前兩任還沒到往家裡帶的程度就分開了,沒能承襲顧琦“電梯老奴”的職位。
第三任是薄峻,他家大得跟莊園似的,有管家,有保鏢,沒機會做她的“電梯老奴”。
薑寶純也不太好跟薄峻開這種玩笑。
顧琦一臉怨氣地對她說,“我不是你的電梯老奴”時,薑寶純幾乎笑了一個下午;但如果她對薄峻說類似的話,薄峻估計隻會皺眉,不明白這種侮辱性的稱謂笑點在哪裡。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薑寶純很少對薄峻說網絡流行語。
隻能說,他們分手是必然的。
真的不太合適。
語音電話接通以後,顧琦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跟那老登分手了?”
薑寶純:“……他頂多算中登。”
顧琦從善如流:“那你有采納我的意見,跟中登說你愛上小登了嗎?”
薑寶純:“……沒。”
薑寶純跟顧琦複述了一遍分手的場景,順便吐槽了一下薄峻的十二萬塊錢,就開始聊彆的了。
她們不僅住在同一個小區,同一幢單元,也在同一家公司。薑寶純是藝術指導,顧琦是攝影師。
兩個人聊了將近一個小時,顧琦才想起來正事——她們之前負責的高校研討會,過兩天就要上線了,到時候她們得去現場當誌願者,維護秩序,確保策劃落地。
在不了解的人眼裡,“藝術指導”這個職位,乾的肯定都是一些特彆藝術的事情。
實際上,除了畫草圖的階段比較藝術以外,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牛馬的活兒。
比如,搬運器材,檢查器材,自己動手搭建場景。
怎麼說呢,人生就是這麼變化無常。
她剛剛拒絕了一個身價上千億的總裁,就要去給另一群身價上千億的總裁當牛做馬,說不定還要在現場搬水泥。
薑寶純憂鬱地掛斷了電話。
想到過兩天就要去研討會搬磚,薑寶純又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emo歌曲。
這種純分享歌曲的朋友圈,基本上沒人會點讚——又不是暗戀對象,誰會在乎你分享了什麼歌曲。
誰知,她剛分享完不到兩秒鐘,就有人讚了她的朋友圈。
薑寶純好奇地點進去,發現讚她的人是薄寒嶢。
薑寶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