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車廂再度恢複往昔的嘈雜,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生命的消逝在如今,如同呼吸一般稀鬆平常,人們早已見怪不怪。
齊緒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目光投向窗外飛速掠過的陌生景致。
入眼儘是殘磚破瓦,懸掛在大樓上的求救條幅隨處可見。
他瞧見站在高樓頂端、朝著列車急切招手的幸存者。
他們撕心裂肺的呐喊,卻一絲一毫都無法傳入車廂。
那些人心中也明了,隻是心底仍深埋著一份希望,期望有人能夠看到他們,記住這個位置,好心讓軍隊前來營救。
齊緒還看到了浴血奮戰的軍隊,被蝸牛人吞噬的速度比一閃而過的景色都要快上幾分。
他更清晰地看到,靠近鐵軌的一處農家小院內,一名女人被兩個男人分彆拽著雙臂與雙腿。
而在他們身旁的另一人,舉起斧頭,朝著女人的腰部砍了下去。
齊緒收回視線,仰頭靠在座椅,陷入沉思。
像他這種情況,理應去固傘,讓彆人解剖、研究,從而找到拯救全人類的方法。
但他是自私的,他不願接受未知的實驗,不想在研究人員的刀下一遍遍愈合。
更不想失去本我,像個傻子一樣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他答應過自己,要憑心而活。
隨心,便是利己。
哪怕世界上隻剩他一個人,也不會成全大我,犧牲小我。
齊緒的餘光不斷闖入密密麻麻的巨型蝸牛,它們似乎嗅到了春天的氣息,正蠢蠢欲動。
齊緒閉上眼,不禁攥緊了掌心。
他亦不想,被這群不知來曆的蝸牛,奪了家園
“噔,噔……”聲響將齊緒的思緒拉回,望向桌板。
一籠小籠包,兩塊切成月牙形的蘋果,兩顆番茄,三片大白菜,一小塊胡蘿卜,外加一小碗五彩斑斕的甜點,依次擺在齊緒麵前。
小巧玲瓏的包子整齊排列在蒸籠裡,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熱氣騰騰。
包子圓潤飽滿,褶子細膩均勻,頂端透著一抹誘人的油光,薄如蟬翼的外皮隱隱透著裡麵鮮嫩多汁的香辣肉餡。
齊緒不自覺地上下滾動喉結。
他想吃包子,可雙手卻伸向了甜點。
碗內細碎的冰碴打底,鋪了一層飽滿光滑的芋圓與蜜豆。
張曉燕笑吟吟地說道:“黃色芋圓是南瓜製作,紫色是紫薯,白色是山芋。這甜品獎勵小七今天很乖。”
齊緒撓了撓臉頰,瞄了眼一旁婦女吃的豬肉燉粉條。
區彆對待很明顯了,但無人表示不滿。
誰都當他是傻子,誰又會跟傻子計較。
“謝謝。”齊緒動起筷子,夾取芋圓,耳邊忽地響起吸溜口水的聲音,條件反射性的推去甜品。
他愣了愣,默默把男孩手裡的碗奪了回來,重重擺在自己麵前。
不知怎麼的,這會兒突然想哭。
他的喉嚨不自覺地發出哽咽,一旦出了這個苗頭,生理反應就控製不住了。
齊緒眼眶紅了一圈,捂住發酸的鼻子:“唔”
終於沒人跟他搶了,終於不會再被打了。
終於甩掉那個豬精了!!
這些全!部!都!是!他!的!
張曉燕見小七竟說哭就哭,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到一度哽塞。
好家夥,怕不是犯病了!
她急忙抱住流口水的男孩放到婦女身旁,掏出棒棒糖塞到他掌心,“咱們吃飯,吃飯才能長個子,咱不看哥哥,聽話啊。”
婦女立刻放下碗,揪住男孩就打,刻意壓低聲:“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過去嗎。”
“一不留神就跑了,這孩子真是”
婦女瞥了齊緒一眼,連聲給張曉燕道謝,“我會看住他的。”
張曉燕“嗯”了聲:“那我去就去吃飯了哈。”
“行,辛苦了。”
張曉燕邁開腿前往餐廳,不放心地三步兩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