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李睿淵看見順著湖邊來回晃蕩的許弘文,按了下車喇叭,“上不上啊。”
“去哪。”
“酒店,找林蒼擎。”
許弘文一聽,冷峻的神情化為繞指柔,眼眸滿是熠熠光彩。
他腳下生風,步伐急促地朝著車子奔去,然而,就在他剛剛拉開車門,迎麵便傳來了一句話。
那話語如同兜頭澆下的一盆冷水,冰冷刺骨。
“換統領。”齊緒眼皮都沒抬,視線聚焦在寧景城的地圖上。
此處往北不到500公裡,便是宿城的丹霞地貌。
目前禁區的情況尚未可知,但有一點很明確。
隻要破了牆,必然有怪物跑出來,得堵一下。
此處鹽多的是,防線想拉多長拉多長,鹽牆想壘多高壘多高。
但這需要人手去辦,需要人看著,齊緒不會寄托於林蒼擎。
“啪!”手中的地圖被人惡狠狠地拍了下去,破出了一個窟窿。
許弘文眼神陰鷙,咬牙擠出字:“我不當統領。”
齊緒折起地圖,平靜道:“可以,你不願意有的是人願意。”
駕駛車子的李睿淵不禁露出笑容。
許弘文見車廂內還有一名陌生人,提刀就要砍了再聊,嚇得朱鈞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人暈了!聽不見了!”古川看許弘文依舊沒有收手的打算,立刻用手臂圈住對方上軀撂開。
許弘文隨即冷眼盯著齊緒,語氣錚錚有力:“我們見過不少所謂的國家基地,他們維持了多久?統領跟民眾間的積怨又達到了何種地步?”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收音機,有沒有注意到新基地更迭的速度。”
他揮動手臂指向車外:“齊緒,睜開你的眼看看,這裡有八千人,不是八百人!”
“它比雲安基地和寧靜基地的人數加一塊還要多近一倍!它亂了嗎?”
齊緒臉色沉了下去,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半晌,“他們虐殺。”
“當然,當然他們做的不對。”許弘文認同,繼而咄咄逼人:“可你不能否認他管理好了一座秩序穩定的安全避難所!他連一具噴火器都沒有!”
許弘文單手揪住齊緒領口扯起來,沉聲道:“你也彆拿虐殺搪塞我,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要,隻是因為他們沒有想過未來,但這很簡單啊,我們幫一下….”
“幫他們繼續虐殺嗎!”齊緒拍下許弘文的手,麵無表情:“還是那句話,我不要。你想要,就自己當統領。”
“我不走!”許弘文再也繃不住了,怒吼振聾發聵:“你必須給我收了!”
他緊緊攥著雙拳,滿臉寫著決絕與倔強,就是要跟齊緒死磕到底。
齊緒仍然不溫不火,輕吐出聲:“出去。”
許弘文眼一紅,嘴一癟,轉身跑出車廂。
呂言謀默默關閉車門,上揚的嘴角壓都壓不下來,“開車。”
齊緒撫平褶皺的領口,低頭給朱鈞喚醒,鬆了綁,“傻子演的不錯,學過?”
不論從打扮還是以傻子的思維對話,都無可挑剔。
他複盤起以前自己裝可憐騙李睿淵,有些做作,裝過頭了。
朱鈞餘驚未了,揪著衣角,問什麼答什麼:“我媽…媽是舞台劇演員,子承母業,所以學了些….”
齊緒側頭瞄了眼朱鈞露出的半拉屁股,連縫裡都有淤泥,佩服道:“那你還挺敬業。”
這種無關緊要的散活擱不住這麼拚,敷衍了事也能收集到不少消息。
但差彆就在這裡,敷衍的人並不持久,要想穩,還得找這種豁得出去的。
朱鈞兜上褲子,臉上沒有一絲羞赧之態,認真道:“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到最好。”
齊緒鼻腔裡輕輕溢出一聲“嗯”,那尾音拉得老長,透著股若有所思的勁兒。
“你家以前很有錢吧。”
在他的印象中,但凡沾個“演員”二字,直接可以拿蛇皮袋兜馬內了。
朱鈞低聲道:“還行…小有名氣….”
齊緒雙手閒適地背在身後,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繞著朱鈞慢悠悠地轉了一圈。
實打實是個從雲端跌落泥潭的富二代,換作旁人,落到如此地步怕是早被擊垮,隻剩滿心怨艾。
可他從朱鈞身上看不到任何負麵情緒,唯有對工作的全力以赴。
換種角度看,這人隻要能活著,有飯吃,做什麼都可以,而且會做到完美。
“乾這行多久了?”齊緒問。
朱鈞誠實道:“兩個月。”
齊緒支起下巴:“兩個月….你並非一來避難所就裝傻子吧,接了這個活,是以什麼契機轉變的呢?”
這一問,朱鈞眸子裡多了一層水霧。
母親長得漂亮,被那養馬的看上了,有天她跟著出去騎馬,再回來就成了一具屍體。
養馬的說馬發情,母親剛好站在馬側,一擊斃命,最後母親被塞入了蝸牛殼….他順勢瘋了,拿到了差事,民眾沒有察覺到一絲異樣。
齊緒見朱鈞不想說,也猜到個七八,無非就是關於他母親,便轉移話題:“林蒼擎的親衛隊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