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的海麵上,自動充氣的橙色救生筏穩穩地漂浮前行。
呂言謀坐在船尾不緊不慢地劃動著船槳,手臂繃緊的肌肉隨著動作有節奏的起伏。
隨著救生筏與小島越來越近,周圍的海水變的愈發透澈,悄然出現了一條界限分明的分隔線。
一邊是濃鬱到發黑的深藍,一邊是淺藍中微透著綠。
呂言謀察覺到進入了蝸牛糞便區,劃船動作更加小心翼翼。
他心裡忐忑不安,倒不是因螺紋清晰可見的巨型蝸牛,而是前方這個嬌弱到沾水就死的變異人。
他得儘量保證船槳蕩起的水花不濺到他身上,如若不然,自己的下場絕不會比鹽焗蝸牛好到哪。
尤其是那段被人逼迫拍的片子,他一生的清白都毀了。
想到這兒,呂言謀道:“刪了,聽到沒有。”
“給我加五千分。”齊緒指著綿延起伏的‘大山’,以及山底蠕動的巨型燴麵片,臉不紅心不跳。
“我保護了碧霄輪,保障了五千多人的生命安全,講道理的說,一條命算一分都少了,你隻值一分嗎?”
呂言謀嗤笑一聲,挺著腰板說道:“你有本事讓你老表全下海追船,不然這分我是鐵定不會加...呃....”
他說著說著愣住了,隻因他看清了小島的構成。
那並不是海底火山噴發後冷卻鑄就的島嶼,也不是珊瑚蟲骨骼堆積而成的夢幻之島,更不是地殼運動斷裂出來的板塊....
出現在他眼前的,竟是一座由大小不一的蝸牛殼緊密排列、堆疊組合構成的龐大島嶼。
淹沒在海水中基底部分的蝸牛隻剩殼子,身體早已萎縮消失。
而在三角形島嶼的頂端,是一隻光不溜秋的乳白色人形。
它隻有上半身,下半身深陷於密密麻麻堆積的巨型蝸牛殼中。
人形具體什麼模樣,太高了,他瞧不仔細。
但對於此番現狀,呂言謀心裡有了猜測。
這就像蟻群保護蟻後,當遇到危險,它們會奮不顧身的采用“自爆”方式,拚死守衛螞蟻王國的核心。
瞧這些蝸牛的個頭,興許是吃光了島上的綠植,在小島沉沒之際,為那小“核心”製造出生存的空間。
這座島嶼輕輕飄動著,好似有誰一拽,全部都跟著走了。
呂言謀悶悶不樂的盯著齊緒:“你力氣沒這麼大吧。”
“我可以嘗試。其實我也不用自己拉,綁個繩子掛碧霄輪就好了,接下來交給雷雨天的大海即可。”
呂言謀滿臉死氣:“你就非要這麼喪心病狂嗎?”
齊緒:“加分嘛,不寒磣。”
呂言謀鼻腔中湧出道不儘的無奈,“我給你加,加的多多的,加滿。”
接著,他屏氣凝神,將救生筏輕輕劃到最近的蝸牛殼旁,小聲道:“直接去找頂層那隻。”
“嗯。”齊緒揮了下手示意驢子離遠些。
呂言謀也不耽擱,雙臂奮力搖出了殘影,水花“啪啪啪”的響個不停。
齊緒隨即扒著蝸牛殼一躍而上,速度快如閃電。
不多時,他攀登到頂峰,身形一怔,滿臉驚愕。
乳白色的人形緩緩睜開雙眸,瞳孔渾濁發灰,全然失去了以往的狡黠。
熟悉的上揚唇癟癟的往口腔裡縮著,宛如沒牙的老頭。
此刻,它的眼睛極其緩慢地眨了兩下,張開了嘴,發出了渾濁不清的聲音。
“齊....緒.....”
.......
明亮的實驗室,冰冷的鐵窗,扭曲纏繞的數據線....
進入記憶的齊緒痛苦地皺起眉,隻覺身體仿佛被生生撕裂開。
他感覺自己猶如置身在一個滿是齒輪的巨大機器中,而自己正被那些高速旋轉且鋒利無比的齒輪一點點地嚼碎,折磨永無止境....
更令人膽寒的是,記憶主人不知堅持了多久,對此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