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跟著男人後麵,踩著他的大腳印,踉蹌前行。
不遠處就是隔著大馬路和步行街的鐵柵欄了。
一輛臟兮兮的金杯停在鐵柵欄邊上,似乎很多年沒有清洗過了,灰土牢牢的黏在車身上,蓋住了它原本的顏色。
玻璃窗裂了幾道細紋,在風雪裡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刮下來。
車子底下覆著一層厚厚的雪,看來停在這裡不久。
男人奔著金杯的方向快走,季悠突然停下來腳步。
她四處望了望,終於開始心神不寧起來。
這麼破爛的車,一點生活氣都沒有,怎麼也不像是做糖葫蘆的。
她意識到自己被騙了,而且周圍並沒有彆的什麼人。
“你把錢還給我,我不要了。”
季悠伸出手來,默默的向後退。
男人停住腳步,轉回身,陰涔涔的看了季悠一眼。
季悠猛地打了個哆嗦。
那眼神太可怕了,毫不掩飾的邪惡。
男人突然把手裡的二八大杠一摔,車子倒在雪地裡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他朝季悠走了過去,嘴裡自顧自的叨咕著:“一個孩子可比自行車值錢多了,一票夠吃一年了。”
他的目的明確,腳下的動作也飛快,緊接著朝季悠伸出了粗糙如燒乾木材一般的手指。
陌生的恐懼頃刻間籠罩了還不諳世事的童年世界。
季悠尖叫一聲,拚命往來時的路跑。
可惜她太小了,步子也小,雪下埋著冰,跑的急了腳下一滑,她猛地撲到在地上。
她嚇得大腦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站起身來,踉蹌的朝前爬去。
男人輕而易舉的撈起了她,粗魯的將她抱在懷裡,匆匆朝金杯走去。
季悠劇烈的掙紮,用手抓他的眼睛和臉,嘴裡大聲的哭喊:“媽媽救我!媽媽!”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流下來,被冷冽的空氣凍住,長長的睫毛黏在一起,無助又可憐。
掙紮雖然為自己爭取了一點時間,但並沒有太大用處。
她的力氣太小了,男人用一隻手就能勒住她的雙腿,另一隻手則捏住她的兩個手腕。
越是掙紮男人的力道越緊,勒的季悠覺得骨頭都疼了起來。
她隻能拚命的喊,祈求能夠吸引來救她的人。
但大雪阻礙了哭喊聲,遠在市場裡的媽媽根本無從得知。
偶爾往來的一兩個行人有聽到的,但猶豫的站在原地,沒有上前也沒有離開。
他們還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每個出現的人都有可能是季悠的希望,她衝著一對夫妻喊:“阿姨救救我,叔叔救救我,他是壞人!”
男人生怕有人上來阻攔,急中生智,也扯開嗓子罵罵咧咧:“跟老子回家,看你再跟你媽往娘家跑,我打斷你的腿!”
說罷,他朝季悠的背上狠狠錘了一下。
哪怕隔著厚厚的羽絨服,男人下手的力道也不輕。
後背傳來的鈍痛將季悠嚇傻了,她不敢再忤逆男人,生怕招來更重的毒打。
圍觀的人一聽這話好像是女孩的父親,便更不敢上前了,他們隻是默默的靠近,彼此望著。
有看不過眼的還補了一句:“對孩子彆那麼凶,孩子都嚇壞了。”
男人瞪了他一眼:“散了散了!湊什麼熱鬨!”
季悠拚命的搖頭,一雙大眼睛蓄滿了淚水:“叔叔,你放了我......”
眼看著男人離金杯越來越近,她驚恐的抵抗著,雖然不知道進了這輛車等待她的會是什麼,但一定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男人臉上也被她抓了不少道子,正氣急敗壞,他騰出一直手開車門,吼道:“你給我老實點,不然我剪了你的舌頭!”
季悠渾身都在發抖,她眼睜睜的看著男人艱難的打開了車門,正要把她往車裡扔,她絕望的一閉眼。
要是不去買糖葫蘆該有多好。
要是不跟男人走該有多好。
她多希望現在隻是自己做的一場夢,夢醒了,媽媽和爸爸都在身邊,她還能回到自己的家裡。
突然,男人猛地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在雪地裡。
季悠也被他帶的差點頭朝下摔下去,她立刻睜開了眼睛,緊緊推著車門。
男人晃了一下又站穩了,他用手捂著後腦勺,齜牙咧嘴,然後憤怒的一轉頭:“操他媽誰!”
金杯車的後麵站著個小男孩,他手裡捏著環衛工杵在牆邊的大掃帚,眼神冰冷的盯著男人。
方才他用來砸人的,是房簷下結的大冰瘤,掰下來攥在手裡,硬邦邦的,和磚頭也差不多。
大冰瘤落在男人腳下,已經碎成兩瓣,可以想象,男孩用了多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