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裳初次侍寢,入宮前教養嬤嬤就反複叮囑過她,要想得寵,最重要的是要伺候好皇上,她紅著麵皮兒聽完閨房那些事,夜中也有過思量,如今真真到了這時候,才知曉是如此難耐。
不是說,皇上召人侍寢一向都是守著時辰麼,這麼久,還沒到麼?
明裳眼尾泛紅,被憋出了淚珠子,再聰慧沉穩,說到底也是個不識人事,十六歲的姑娘。
不止明裳納悶,外麵守夜的全福海早驚掉了下巴。
皇上自打大婚就是他在身邊伺候,皇上從不重欲,每每召人侍寢都是過上兩刻鐘便喚人叫水,眼下這都過去多久了。全福海整整數完了一柱香,還未聽見裡麵有傳人的動靜,倒是時不時會傳出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響。全福海老臉一紅,真是出了奇了,在彆的主子那兒他可少有聽到過。
與全福海滿肚子狐疑不同,辛柳和月香兩個丫頭臉上掛滿了擔心。
她們打小就伺候在主子身邊,府上風光時,主子也是被嬌養著長大的,老爺夫人寵得不行,稍微磕碰一下都要紅紅眼,裡麵動靜那般的雜,不知皇上是怎樣對待的主子,月香甚至仿佛聽見了主子抽咽的哭聲,越來越清晰,她腳跟一動,忍不住就要進去看看,辛柳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主子籌
謀已久,萬不能在這節骨眼兒上前功儘棄。月香死死咬緊唇,強忍著才沒再有動作。
寢殿裡,明裳懨懨地躺在裡麵,指尖兒動都懶得動,原來侍寢是這般磨人,比應付後宮的紛爭還要乏累。
她眼睫顫了兩下,稍許,似是無意間翻過身子,正正好好窩入男人胸懷。
李懷修眉梢一挑,對於女子的投懷送抱有些意外,也有些陌生。
他不喜與旁人過多親近,後宮侍寢不過是例行公事,一則作為疏解,二則為了綿延後嗣。後宮嬪妃不是沒有人自命不凡,以為侍寢便是合他心意,得了聖寵,李懷修對此十分不耐,冷言冷語幾回,日子久了,那些人便也發現他不喜與人過多親近,侍寢後都自覺地換上新的被褥,離得遠遠的。不知這女子是沒聽過後宮裡約定成俗的規矩,還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如此。
更令李懷修意外的是,他對這女子竟沒有不耐和厭惡。
大抵是那段柔性極佳的細腰,實在合他的心意。
男人乾燥溫熱的掌心撫到那段腰肢上,明裳下意識輕顫了下,掌下的肌膚欺霜賽雪,滑膩如上好的羊脂玉,李懷修貪戀那一處,側身把人攬進懷裡,低目垂眼,慵懶中又透著股上位者的強勢:“自幼習舞?”
明裳喉嚨乾澀,這時候並不想多說話,可皇上發問,話還是要回的,她點了點頭,倒底是剛開了苞的姑娘,麵皮兒羞澀,她烏亮的眼珠不知往何處安放,兩隻柔軟的小手也似無處著落一般。
“嬪妾最怕吃苦,從小到大,嬪妾唯一堅持下來的唯有習舞。”
沒見到人之前,李懷修印象裡的這女子手段多樣,心思狡詐,不想親身相處才知曉,這女子並非狡詐,隻是有些小聰明。
恰到好處,不僅不讓他心生厭煩,反而倒讓他嘗出些從未在旁人那兒體會到的趣味。
那副羞怯生赧,又強裝沉穩的模樣讓李懷修不免多看了兩眼,他手臂用力收緊,肌膚相貼,懷裡的人小兔子似的一驚,水眸撩起,帶著幾分警惕看他。
卻不知自己這副模樣有多勾人,眼尾泛紅,媚眼如絲,在男人懷裡簡直軟得要命。
……
翌日天明,天邊泛出熹微白光,明裳指尖攥了又收,許久才停下來。男人掀起帷幔,宮人端著淨水白帕,恭敬地垂著頭進殿伺候,沒人敢看床榻一眼。
宮裡頭規矩,皇上起身,侍寢的嬪妃也要跟著伺候,明裳勉強睜開眸子,迷迷糊糊地撐坐起身,衾被從肩頭滑落,露出大片肌膚。明裳不知旁人侍寢是否也是如此,她蓋住身子,不免想起男人覆上的手掌,臉頰霎時燙紅了。
她揮散那些念頭,拾起壓在角落裡皺巴巴的衾衣,勉強穿得齊整,正要趿鞋下地,腿心倏地升起一股酸意,她竟難以站穩,跌坐回了床榻邊。
這邊動靜引得李懷修多看了眼,那女子穿著皺巴巴的衾衣,眼珠濕潤,咬著唇,可憐巴巴,李懷修眉心輕跳,難得生出些憐惜,振了振龍袍的衣袖,緩聲道:“你不必伺候。”
明裳想了想,便沒再堅持,隻說:“是嬪妾的不是,日後嬪妾會學著伺候皇上。”
李懷修撥去冠冕龍珠的手指微頓,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眼底生出一片晦暗深色,目光掠過那段柔軟的細腰,唇線輕扯了兩下。
此時他倒是真看不出這女子是得了便宜賣乖,還是真的怕他厭煩,可憐巴巴地跑來跟他保證。虞家確實會挑人,往宮裡送了個這麼能惑亂朝綱的東西。
……
皇上進順湘苑的第二日,禦前下詔,晉寶林虞氏為正六品常在,賜封號宓。
全福海身後跟著送賞賜的小太監,手中捧著傳召聖旨,心裡嘖嘖感歎,初次得皇上臨幸,就能越兩品,賜封號,這可是後宮主子們少有的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