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施粉黛的臉蛋清麗脫俗,月下美人,頗有一番趣味。
李懷修把人扶起來,“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掌中纖纖玉手柔若無骨,指腹不禁多按了兩下,卻聽那女子嬌聲嬌氣地開口,好似埋怨,“還不是皇上來得急,叫嬪妾準備的
空檔都沒有。”
按著女子的指腹頓了下,空氣一時冷凝,全福海候在旁邊,覷著皇上黑下的臉色,心如擂鼓,就差跪下來了。原以為這位主子是個溫順懂事的脾氣,怎的剛侍寢一夜,就開始恃寵而驕了!這天底下,誰都能犯錯,皇上是絕不會有錯的,縱使有,那也是彆人瞎了眼。
全福海正琢磨著給皇上消氣,就見皇上拂開宓常在的手,冷著聲,“朕的錯?”
僅是這三個字,伺候的宮人驚得撲通跪到了地上,埋著腦袋,瑟瑟發抖。全福海心頭猛跳,巴望著宓常在識趣,剛有得寵的勢頭,千萬彆惹惱了皇上。
明裳仿若後知後覺自己說錯了話,微抿了下唇瓣,鬢邊垂落的青絲拂到她的麵頰,春水嫣然,頗為可憐,認錯的模樣誠懇懂事,“嬪妾不敢……”
微頓,她又多補了一句,“皇上彆生氣。”
但那眼眸水霧之下,藏著的卻是叫人看不透的顏色。
李懷修雙眼微眯,伸手鉗住了明裳的下頜,冷言冷語,“記住你自己的身份。”
大抵是興頭未過,縱使她作天作地,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也不會輕易就讓這女子得寸進尺。
明裳袖中攥起的指尖兒微鬆,微舒口氣,心道,這位確實不好糊弄,她有意試探寵她的底線,這位卻不給她半點機會。
月華如銀,帷幔重重垂落,殿外,全福海靜靜候著,還是沒琢磨明白,這宓常在究竟唱的哪出戲,好好侍寢不就得了,偏偏鬨那一出,惹惱了皇上。皇上看似寬宏大度,實則最是小氣,宓常在這麼一鬨,受罪的還是自己。不過鬨歸鬨,末了皇上竟然還是留下來了,除了口頭的警告,竟連責罰都沒責罰。
想到這兒,全福海一陣毛骨悚然,他好似低估了皇上對宓常在的寵愛,宓常在雖初得聖寵,可是在以往,皇上待彆的嬪妃主子,從未這麼寬容過。
宮燈的燭火照著人的光影,事畢已近過亥時,明裳伏著身子,她耳邊聽見男人陣陣強勁的心跳聲,兩人都未喚人淨洗,她忽然有些好奇,記得幼時父親因公務繁忙,日日在書房累得伏案而歇,母親知父親醒後又會繼續忙著正事,舍不得叫醒,無奈隻能輕手為父親披衣以免著涼。
如父親一般低品的官員尚且分身乏術,她為何覺得,這位坐擁江山的帝王,好似從未有累的時候。
明裳仰起臉,問出這個疑問。
她雖聰慧,卻不精於男女之事,不知這個問題對男人而言,問得有些危險。
能坐到這個位子上,必然有過人的精力,常人所不能及。李懷修少時就不是養尊處優長大的皇子,他早已將這些視為尋常。
李懷修凝著女子的眸子,臉色精彩複雜,一時竟也看不出這女子是真誠好奇,還是在借機為她勤勉的父親說情,好讓他無意中提拔她的母家。
李懷修沒回她,拍了把女子的腰身,讓她起來,明裳沒動,眼巴巴地望著男人,後者淡著臉色,卻是極為無情,明裳癟嘴,起了身。
主子到淨室淨洗,宮人垂著頭,手腳麻利地換下新的床褥。
待明裳沐浴好,清清爽爽地躺回床榻裡,見男人從淨室出來,她又坐起身子,將帷幔的鉤落了,兩人一同安置。床榻裡隻留了一床被褥,李懷修沒理會這人固寵的小手段,他也習慣摟著這女子入睡。
剛熄了燈,兩人都沒多少睡意,李懷修手掌扣著那段纖細婀娜的腰,他垂下眼瞼,懷中人似有所察,抬起臉,四目相視。
借著月光,女子麵容如拂上銀輝,色容清麗。
李懷修眼黑如墨,挑起一米立輕撚,忽然問她,“可知朕為何賜你以宓做封號?”
明裳心尖微跳,輕輕搖頭。
李懷修俯目欺身。
他本沒想初次召幸這女子就賜她封號,提筆之際,偶然記起一句詩詞,月中寂靜,他敘於她耳。
“宓妃腰細才勝露,趙後身輕欲倚風。”
縱使是如李懷修這般不耽溺於女色的帝王,得了這麼個東西,也難得生出些情不自禁。
卻也僅僅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