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數日間,李自成率軍擊潰真定府境內明軍殘兵,順便掃蕩了幾座主動開城投降的縣城,闖軍又多了幾萬“兵馬”。
闖軍浩浩蕩蕩逼向真定城,準備來個甕中捉鱉,生擒楊嗣昌將其絞殺,給予明廷重創,威懾沿途所有官員。
闖軍前鋒大將劉芳亮兵臨真定城下,先是派出使者給真定巡撫徐標送去勸降信,要他歸降起義軍,交出楊嗣昌。
大軍在真定城南的滹(hu)沱河邊紮營,一座破舊的小營帳內,住著七八個流賊,有男有女,一色的衣衫襤褸,蓬頭垢麵。
其中一個麵容稍微白淨的年輕女子躲在角落抱膝而作,她滿頭雞窩,臉上也是臟兮兮的,眼神中滿是絕望無助,時而捂著嘴劇烈的咳嗽幾聲。
她原是開封城裡的名角,藝名一枝梅,因長相俊俏被一個姓鄭的老財主家納為小妾,從此過上看了紙醉金迷的生活,然而半年前李自成水淹開封城,鄭家府苑被黃河衝毀後,她便被闖軍所擄掠。
時值李自成“殺一人如殺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的口號喊得震天響,幾名闖兵倒也沒有強行淫她,隻是餓了她幾天,再以食物誘惑交易......
一個月來,一枝梅隨軍跋涉,加上忍饑挨餓,再也沒有昔日那般誘人,越發蒼白瘦弱,跟個難民沒有兩樣,打她主意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同營的幾個“戰友”狀況也不太好,其中幾個躺在地上一直呻吟,不是患病就是受傷。
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右臂中了很重的刀傷,不時有膿血滲出,已經膿化了,這手臂算是廢了。
闖軍把沿途所有的郎中都抓走了,給老營和馬軍患病之人看病,他們這些被裹挾的饑民賤如稻草,沒有人理會,死了隻會丟在路旁任人分食。
一個發蓬亂如麻,兩鬢發白的年輕人抱怨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聽歌謠唱“吃他娘,著她娘,吃著不夠有闖王,不當差,不納糧,大家快活過一場......”,然而到了闖營才知道,這些都是騙局!
來了不僅不管飽,連吃的都非常寒磣,每天喝一次稀粥不說,還要乾很多活,走很多路攻打城池。
他身邊一名衣不蔽體的老漢道:“小夥子慎言,小心隔牆有耳!”
老漢看上去七十多歲,實際年齡隻有不到五十,是個老軍戶,姓劉,周圍人都叫他劉老根。
當闖軍打進他的老家安陽時,劉老根喜大普奔,前往城門迎接闖王,口呼義軍仁義之師。
為了過上歌謠中的幸福日子,劉老根義無反顧的加入了義軍,相比半月前的激情,此時的劉老根空洞無物的眼神,一樣透射著對生活的絕望。
他歎息道:“小馮,你也彆想著逃跑,昨天義軍還抓了幾十個逃跑的人,不僅活剮了他們,還把他們掛在了樹上。”
姓馮的年輕人身子一哆嗦,連忙緊閉嘴巴,還打量著周圍之人,眼神很慫,唯恐周圍的人告密。
當他眼光掃到角落的一枝梅時,忽然停頓了一下,心中暗自歎息。
小馮也是開封人,他家世代是鄭財主家的佃戶,饞一枝梅的身子已經很久了。
鄭老財主被闖軍殺了奪財後,他覺得機會難得,於是尾隨一枝梅才加入的闖軍,一是希望在闖軍中能有個出路,二來便是想找機會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