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音這才稍稍斂了笑容,跪到毓秀麵前說了句,“皇上息怒。”
他一本正經起來,毓秀反而不習慣,忙扶他的手想拉他起身,“我沒有發怒,更不用息怒,你快起來吧。”
淩音順勢抱住毓秀的腿,“皇上不問我欺君之罪嗎?”
毓秀拿食指點了點淩音的額頭,“彆得寸進尺,快起來說正事。”
淩音這才放開毓秀起身,笑著坐到她身邊,“皇上今晚受驚了。”
毓秀笑道,“悅聲說的是我在晚宴上受驚,還是不久之前的遇刺受驚?”
淩音蹙起眉頭,麵色也凝重起來,“聞人離在宴上對皇上不敬,臣沒有出手阻止,還請皇上恕罪。”
“你沒有出手自然有你的理由,朕又怎麼會怪你。”
“臣當時看清三殿下刺向皇上的是刀柄,且皇後殿下已飛撲過來護在皇上身前,我斷定皇上不會有大礙,就沒有貿然出手。”
其實當時他也沒有十成的把握,隻不過是放手賭了一把,好在最後賭贏了。
毓秀看著淩音的側臉,凝眉問道,“依悅聲看來,聞人離在席間突然發難,是懷著什麼心思?”
淩音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臣以為聞人離是為了試探臣。”
“試探你?”
“不錯。那日我和他是匆匆交手,卻也著實近身打了幾招,四周雖然昏暗,他大概也看到了臣的眼睛。”
毓秀覺得不可思議,“隻憑一雙眸子就懷疑你是刺傷他的人?聞人離有那等眼力?”
淩音點頭歎道,“像我們這些從小習武的人,識人辨物全憑一個感覺,說起來皇上可能不信,臣在大婚宴上看到華硯吹簫時,就猜到他的身手如何。”
毓秀與淩音相視一笑,“聞人離既然懷疑了你的身份,自然也會懷疑行刺他的事是由我主使,好在現在的行事撲朔迷離,他也不能十分肯定。”
淩音笑道,“有件事臣卻是十分肯定。“
“什麼事?”
“當日潛入帝陵和今日進宮行刺的人,都是北瓊人,且極有可能是聞人離的手下。”
毓秀之前也曾懷疑過,如今聽淩音言辭篤篤,心就是一沉。
淩音正色道,“修羅使藏在暗處,一早就發現幾個北瓊死士這幾天都在鬼鬼祟祟地探查禦林軍的換崗與布防。他們今晚行刺皇上,似乎隻是臨時起意,大概是想刺探禁軍的底細。皇上有眾人保護,幾個修羅使就沒有現身幫忙。”
聞人離刺探皇宮的布防適合居心。
毓秀心裡惱怒,“之前他們私闖帝陵又是為了什麼?”
“自從那日聞人離派去的人在帝陵泄露了行蹤,與守陵的侍衛正麵衝突,北瓊人的行動就隱秘了許多,他們之後又密探了兩次,也隻為了孝恭帝的陵寢。”
果然如她之前所料,這樣一來就棘手了。
毓秀若有所思,沉默不語。淩音不敢打擾她,直到看她拿手揉頭,才輕聲問了句,“皇上不舒服?”
“大概是之前受了風的緣故。”
淩音爬上床幫毓秀拍好枕頭,“臣不該一時任性,耽誤皇上就寢。”
一句說完,他就對殿外大叫一聲,“來人。”
宮人們進殿之後看到淩音生龍活虎的樣子,一個個驚詫不已,他們主子剛剛還纏綿病榻要死要活,怎麼一見到皇上就精神了。
淩音吩咐內侍為毓秀更衣,陶菁康寧哪裡容得了彆人動手,爭先上前。
毓秀被脫了外袍才苦笑著問淩音一句,“悅聲要朕留宿永福宮?”
“皇上才說身子不適,何不早些歇息。”
毓秀怕露馬腳給外人,隻好隨他去了。
淩音在殿中燃了一支助眠香,把人都屏退了,親自扶毓秀上床。
毓秀本還擔心兩個人怎麼分配床鋪,淩音卻笑著坐到琴桌前,“臣為皇上奏一曲。”
他從前彈的曲子都十分奇巧淩厲,毓秀還是第一次聽他奏如此柔和舒緩,悠遠安寧的曲子。
一曲未終,毓秀已經睡著了,淩音這才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幫毓秀把被子緊了緊,自己也躺好睡覺。
毓秀難得睡熟,早起時淩音叫她,她才醒過來。
淩音搖頭晃腦地吟了句,“*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毓秀又好氣又好笑,“胡說八道。”
兩人笑鬨兩句,毓秀聞著殿中殘留的餘香,就笑著問淩音一句,“悅聲宮裡燃的是什麼香?”
“一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