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走了。
燭光明滅不定映著明三夫人的臉龐。
很快,門又被推開,童嬤嬤出現在那裡:“夫人。”
明三夫人連忙收起自己的浮思,快步迎過去:“嬤嬤,半夜風大,你怎麼來了?”
童嬤嬤看著她:“奴婢擔心您。”
明三夫人自嘲地笑了笑:“有什麼好擔心的?這麼多年,不都過來了?再忍忍就過去了。”
童嬤嬤欲言又止。
“嬤嬤,有話直說吧。這些年我們相依為命,原就是最親的人。”
童嬤嬤便道:“方才奴婢就守在外麵,您與二老爺的話,奴婢都聽見了。夫人,我們還是儘早進京吧,這明家不能留了!”
明三夫人歎了口氣:“我何嘗不知?隻是想走,也得他們願意放人才行。”
童嬤嬤麵露心疼,握著她的手道:“舅老爺的信一到,夫人就借口小姐的婚事,馬上進京。小姐現在病好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又起什麼齷齪心思。”
“嬤嬤說的是。”明三夫人低聲,“為了小七,我也不能在明家留下去了。”
……
夜色靜謐,二老爺從餘芳園出來,進入夾道。
一盞燈籠搖搖曳曳,從那頭晃過來。
夾道長而窄,避無可避。
二老爺停在路邊,剛剛端出嚴正端肅的臉,耳邊已傳來驚訝的聲音:“二伯?”
二老爺看著明微主仆走近,多福手裡還提著食盒,去了哪裡都不用猜。
“給六哥兒和阿湘送吃食?”他語氣平穩。
夜燈下的少女羞澀地笑笑,不好意思地偷眼看他臉色,聲音清柔:“六弟和八妹都受罰了,就我沒有,心裡過意不去。二伯您彆生氣,就這一回,以後不敢送了……”
活脫脫一個以為自己做了壞事,擔心長輩責罵的孩子。
二老爺不由想起白天,她麵對那條蛇冷靜的樣子。
或許是剛剛病好,反應還有點遲鈍,忘了害怕吧?
也是,傻了十幾年,難免和常人有點不同。至於什麼侍奉玄女娘娘的說辭……便是她的魂魄真在玄女娘娘那裡,又怎麼樣?不在俗世生活過,又哪裡懂得人心?
二老爺溫言道:“此事下不為例。以後彆跟著他們胡鬨,想想你娘,她為了你不容易。”
“是。”
“回去吧。”二老爺讓了讓,像個關心她的長輩一樣叮囑,“雖是自己家,入夜也要早些回屋。”
“知道了,您也早些安歇。”
明微低頭施禮,與他錯身而過。
走到夾道儘頭,轉過彎,她臉上的羞澀立時不見蹤影。
她仰頭看著天上弦月,目光沉沉。
大半夜的,二老爺來餘芳園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