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軍號稱二十萬,其實並不都在白門峽。他們要守的是漫長的邊境線,哪能都堆在一起。
而且,現在冰雪封路,就算調兵也調不過來。
換句話說,在春暖冰融之前,白門峽連同周圍的城關,就是一座孤島。
萬幸的是,皇帝一直很看重西北邊防,糧草各種物資儲備充足,暫時沒有後勤危機。
楊殊每天都會到城牆上,看兵馬進進出出。
明微看出他的心事:“你是不是想幫忙?”
楊殊半天才回答:“想也沒用,我的身份太尷尬了,西北軍有的是將領,不會讓我插手的。”
明微卻道:“我們不能上戰場,不代表不能幫上忙。”
楊殊怔了下:“什麼意思?”
“我總覺得,這場戰事來得古怪,背後肯定有原因。我們要不要去查一下?”
“查?”
“對,去礫石坡。”
楊殊心動不已。
他知道去礫石坡很危險,但留在這裡乾看著,實在太難受了。
思前想後,當天晚上他去找了宗銳。
宗銳聽了他的要求,驚道:“你瘋了?我爹已經失蹤了,現在冰雪封路,根本過不去,而且雪還在下,說不定會引發更大的雪難。你當我身為人子不著急嗎?可著急也不能讓手下軍士去送命,隻能慢慢找……”
楊殊道:“有兩個理由。其一,我的人少,但個個拔尖,找人方麵有優勢。其二,我不歸你們西北軍統轄,出了事也不會影響大局。”
“話是這麼說,但這樣太危險了……”
要說這些日子,宗銳巴不得把楊殊給趕走。這家夥實在討厭,說話不好聽,專紮人心窩,下棋還特彆厲害,沒事就打他臉……
但再討厭,也沒有深仇大恨。甚至有時候想到他的能力和身世,還覺得同情。哪怕自己不需要負責,他也不希望楊殊在這裡白白送命。
楊殊長籲短歎:“我何嘗不知道危險?隻是你也清楚,我這樣的身世,想要憑自己本事大展拳腳,根本不可能。現下白門峽因冰雪隔絕於世,倒是天賜給我的機會。哪怕不可能揚名,也不會被表彰,能夠讓我有機會施展一番,也不枉十幾年苦學……”
宗銳聽他這麼一說,頗為動容。
他再次問道:“你真的知道其中的危險性嗎?冰天雪地行軍,辛苦無比,可不是你想象中坐鎮中軍千裡籌謀的樣子。”
“我知道。說不定再次遇到雪難,埋於冰雪之中。哪怕安全過去了,也有可能遇到被胡人砍死。”楊殊伸出手掌,“可是你看,我從小到大,學的東西不比你少,你能大展身手,我呢?你覺得我耽於享樂,實是沒有彆的選擇……”
宗銳看他手掌上老繭的位置,和自己一模一樣,心有戚戚。
這是學馬術留下的,這是習劍留下的,這是握槍留下的……
他動容了。
“要是我無故死在白門峽,你們父子恐怕要被問罪。但如果是遇到了戰事,就與你們無關了。倘若我真的回不來,你上奏的時候幫我多說好話,讓我死得風光一些,也不枉我們相交一場。”
宗銳道:“我怎麼會怕麻煩,隻是擔心你……罷了,既然你決意要去,那我就不攔了。若是你真能尋到我父,便是我宗家的大恩人,日後隻要不違背祖訓,我們定會護你到底。我宗銳話就放在這裡,一言九鼎!”
楊殊偷偷一笑,麵上一本正經:“希望我們有再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