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會兒倒是機靈,知道避重就輕。故意引裴貴妃來這件事,絕對不能提,計劃沒成功,那就隻能爛在肚子裡,提起來倒黴的肯定是他自己。
傅先生教過,做錯了事,認錯一定要快。事情發生了,其實對方心裡已經給你定了罪,所謂辯解的機會,不過是重判與輕判的差彆。反省夠快,才能夠爭取到輕判的機會。
這件事,已經被皇帝看到他和信王扭打,不認錯是不行的。
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真相到底為何,並沒有證據留存。
唯一的漏洞是裴貴妃,她手裡有一張仿寫的字條。
可裴貴妃怎麼會主動說出來呢?這也是她的把柄。
所以,趕緊認錯,就能把這件事遮掩過去!
皇帝一言不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沒有表態的意思。
太子額上的汗不知不覺滑了下來,他將自己的話反反複複想了幾遍,都覺得問題不大,但是皇帝的態度,卻叫他捉摸不透。
過了許久,皇帝終於開口:“你呢?怎麼說?”
他看的是信王。
信王得了說話的機會,亦是立刻伏首認錯:“父皇,此事不能全怪大哥,兒臣也有錯,明知大哥醉酒,該忍讓一二才是。是兒臣沉不住氣,連幾句醉話都忍不得,竟與兄長動了手。兒臣知錯,請父皇責罰!”
他一邊誠惶誠恐,一邊在心裡可惜。怎麼老大就學聰明了呢?他以往最不喜歡認錯,每當這時候,總要為自己辯解幾句,殊不知這樣隻能達到反效果。
“你們這會兒倒是兄友弟恭了,剛才怎麼就沒想到?”皇帝的聲音壓了壓,忽然提高,“看看你們什麼樣子!一個太子,一個親王,竟然扭打在一起。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這要是叫朝臣看到,皇家的臉麵往哪擱?朝廷的臉麵往哪擱?”
被斥責了一頓,太子反而鬆了口氣,將身子伏得更低,語氣誠懇:“父皇教訓得是,兒臣悔恨。”
信王也趕緊低頭:“兒臣也是,日後一定吸取教訓,再不犯了。”
皇帝緩了語氣,前傾的身子慢慢靠回去,似乎脾氣已經發出來的樣子。
“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為何會在那種偏僻的地方互毆?”
太子聽著他語氣好轉,心裡鬆了口氣,回道:“稟父皇,兒臣不勝酒力,因此想著到處走走,吹吹風醒醒酒,不料途中遇到二弟,便拉了他一起賞月,不知不覺走到這裡。兒臣先前有些糊塗,可能說了不大恰當的話,二弟認真了,便……總之,都是兒臣的錯。”
皇帝看向信王:“是這樣嗎?”
信王答道:“確實是這樣。隻是如何起了口角之爭,兒臣也不記不清了,隻記得心中不大暢快,便與大哥爭論幾句,不想大哥竟怒而動手……”
皇帝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兄弟倆的供詞,乍聽倒是一致,然而兩人都把先動手的罪名推到了對方身上。
皇帝並不發作,接了裴貴妃倒的茶水,慢悠悠飲了一口,才開口道:“這倒是有意思了。望月亭那等偏僻,怎麼就這麼巧,你們兄弟倆賞月逛到那裡去?而朕這裡,又那麼巧,有人過來稟報,說貴妃去了望月亭。貴妃,你呢,又是因為什麼去的望月亭?”
話音一落,三雙眼睛全都向裴貴妃看過去。
一直跟在皇帝身邊,低眉順眼的裴貴妃,聞言露出為難之色:“陛下,這事……要不晚些臣妾單獨與你說?”
皇帝不快:“有什麼話不能當麵說?他們倆已經說不清楚了,不會你也說不清楚吧?”
“這……”裴貴妃為難。
“說!”
裴貴妃極是無奈地一歎,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條:“臣妾是因為……收到了這個東西。”